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2)
纪慕云恭敬地走前两步,把手里帕子碰上去,又任由七太太和年长仆妇细瞧自己腰间佩着的海棠花荷包。
“手可真巧。”七太太透着满意,夸奖道“是个内秀的。”
歇了一盅茶,七太太话语露出疲倦,用一方销金帕子按按唇角,笑道:“相逢就是有缘,桂芬。”
一个容长脸丫鬟便走上前来,递来一个镶珠嵌金线的大红绣喜鹊登枝荷包,纪慕云恭恭敬敬接了,向七太太道谢。
史太太忙站起来告辞:“您贵人事忙,别为我们耽搁。改日您有空,再上府里请安。”
七太太矜持地笑,“我手里事多,以后你过来,找我身边的程妈妈。”
史太太和年长仆妇双双应了。
出得屋去,纪慕云戴上帷帽,深深吸一口带着雨露的新鲜空气,史太太也放松下来。身后小丫鬟探出个头,“妈妈留步,我们夫人还有话。”
史太太忙回到屋里,剩下纪慕云独立屋檐下,借着帷帽的遮掩打量四周:身边是训练有素的丫鬟,台阶下面立着孔武有力的健妇,一副内宅用的滑竿立在石桌边。
七太太身体不好吗?她想。
回去的路上,史太太没口子称赞七太太“大方”,七老爷“已是举人,在往上就是人上人”。
不用史太太,金陵人家谁不知道,金陵六大家之首的曹家乃是书香门第,世代官宦,前朝曾出过阁老。如今曹家子嗣昌盛,在京城任侍郎的,分散四地为官的,在金陵、京城读书备考的,一副兴盛气象。
曹家在金陵及周边经营多年,铺子、店面不计其数,是有名的富贵之家,金林斋就是曹家的产业。便是历任金陵知府到任,强龙不压地头蛇,也要与曹家商量着教书、水利和大大小小的年节之事。
“七太太真是个爽快人儿。”史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拍拍纪慕云手臂,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模样”,“七太太说了,让我明日到府里去,八成有喜讯。若是成了,记得给你婶子做一双媒人鞋。”
纪慕云既惊喜,又感激,“您放心,一定孝敬您。”
她由衷希望,七太太能给自己介绍一门踏踏实实的婚事。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了~感谢老读者的关照,欢迎新读者,鞠躬!
新文预收:《状元夫人的和离之路》
父母意外亡故,14岁的温菁菁推掉婚事,带着没长大的弟弟,苦苦经营唯一的铺子。
弟弟成家了,21岁的温菁菁成了老姑娘,婚事尴尬,被媒人说动,嫁给金陵大族家主嫡子、有妾有子的武状元丁柏为妻。
时移事迁,29岁的温菁菁心灰意冷,离开丁家,搬到郊外庄子。
数年之后,温菁菁身染重病,在丁柏怀抱离开人世。
再一睁眼,温菁菁回到24岁,刚刚嫁进丁家一年。
这一回,温菁菁开铺子,挣大钱,心平气和地把和离书递到丁柏面前,还发了张好人卡:“我不愿再与你过日子,缘尽于此,各走各路。”
丁柏把和离书撕成两半:“既娶了你,便是有缘。此事休要再提。”
第2章
当天晚上,纪慕云被父亲纪长林带回来的消息惊呆了。
“史太太来说,东主太太看中了你,要纳你为妾。”纪长林是个瘦高个子,面容英俊,皮肤白净,病痛缠身多年,依然是个美男子。他吹胡子瞪眼睛,平时的温和老实抛到九霄云外,“谁让你去的?谁家姑娘像你似的,偷偷跑出去?谁教你的?哪来的胆子?你你你,枉费你读过书!”
妾室?怎么会这样?
纪慕云心脏往下沉,脸庞涨得通红,急急辩解:“史婶子只说,上月底去西府回事,和七太太拉起家常,说铺子里有个读书人家的姑娘,年纪大了,还没说人家。七太太便说,带出来瞧瞧,若是合适,她来保个媒,史婶子便带我去了,我以前不是也去过吗?”
她年纪大了,身边人相看、保媒是常有的事,东家七太太身份贵重,若看顺眼,做个媒,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曹氏族人众多,旁支子弟有的家境平平,有的只是秀才,配她刚刚好。
纪长林发了一会脾气,呼哧呼哧的“我把史太太回了,我告诉她,我女儿不做妾,以后她找你,莫再理她!”
说完拂袖走了。
被当成妾室的侮辱,加上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父亲这么责骂,纪慕云泪水止不住往外涌,抽抽噎噎地用衣袖擦拭。隔壁院子的租客高家小子好奇地探头探脑,树顶一只黄猫喵喵叫。
一个活泼俊朗的少年郎溜过来,莫名其妙地打量她。
弟弟纪慕岚,今年十五岁。
她不愿弟弟知道,板起脸“小孩子,瞎打听什么。功课做了没有?”
纪慕岚天资聪颖,自幼由名师启蒙,读书不辍,姐弟俩感情很好。
纪慕岚做个鬼脸,拉长声音“我知道,姐姐想吃银霜堂的桂花松子糖,爹爹不给买--等我考中了,给姐姐买。”
银霜堂是金陵城首屈一指的糖果铺子,最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一盒,普通人家是吃不起的。
纪慕云是眼瞧着弟弟出生、长大的,母亲去得早,总把弟弟当成小孩子,嗔道:“就知道吃。”
纪慕岚嘻嘻哈哈地,陪她说了半天话,才回自己屋子读书去了。
夜深人静,纪慕云在如豆油灯下打开七太太赏的荷包,里面是一朵酒盅大的珠花,米粒大的碎珠攒着一颗指头大的粉珍珠,巧妙地做成半开的玫瑰花,由两片小小的绿叶托着,做为见面礼来说非常丰厚了。
少说值二十两银子,纪慕云判断。
想起父亲说的,史太太说的“纳你为妾”,忿忿地把珠花扔在梳妆台一角,盖好盒盖。
第二天清早,纪慕云早早起来,在屋檐下给父亲煎药,快手快脚地熬了小米红枣粥,蒸了馒头,用长长的木筷子从罐子夹出咸菜,滴两滴香油,切了卤豆干和黄瓜、豆瓣酱,自家饭桌一份,用木托盘端到隔壁一份:半个院子租给高家的时候说好的,自家管早饭,房租一年十二两银子。
往日笑语不见了,纪长林板着脸吃了几口,站起身走了;纪慕岚吐吐舌头,大口大口吃完,背着书包出门去了--他在街口李举人开立的族学读书,每年十两银子学费。
纪慕云用弟弟写废的纸写了十张字,一件衣裳没做完就到了中午,大门被拍响了,又是史太太。
纪慕云把人迎进来,不等转身沏茶,就被史太太拉住了:
“我的云姐儿啊,你瞧瞧,当婶子的好心办了坏事。”话是这么说,史太太一点“办了坏事”的愧疚也没有,绘声绘色地,“是这么回事,今日一早,七太太叫了我去,说你会针线,脾气好,想说给七老爷做二房--云姐儿,不是旁人,是曹家七老爷!”
曹延轩,曹家嫡出子弟,堂兄弟排行第七,西府唯一继承人,今年二十九岁,举人功名,家财万贯--之后半个时辰,史太太把七老爷夸成一朵花。
“七老爷七太太什么都好,就只一样,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千里地一根苗。七爷今年出了孝,七太太就打算,在知根知底的人家里给七老爷纳一房妾,生几个儿子,看来看去挑中了你。”史太太喘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拍掌打膝,“这是多好的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难不成你还不乐意?”
纪慕云语气平淡:“我的婚事要爹爹做主。再说了,婶子,您是知道的,我想正正经经嫁个人家,没打算给人家做姨娘。”
史太太一副“你可别犯傻”的模样,“傻姑娘,你都多大岁数了,再怎么挑,也是给人家做填房、当后妈的命,想做结发夫妻,那可难上加难,婶子又不是没给你留意过。”
这话是真的:世人多十五、六岁成亲,女儿家拖过二十岁,是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
史太太是个热心肠,这两年没少给纪慕云张罗。纪长林是个秀才,眼孔高,最低也要找个秀才女婿,合适的人家有的嫌纪家家底薄,有的长得丑,纪长林看不上,一来二去的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