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183)
他是读饱了书、在外行走的成年男子,又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府里继承人,不想是不想,若真心想弄清楚一件事,内宅妇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如何瞒得过他?
一时间,珍姐儿几乎认不出面前面色平静,周身散发着怒火的成年男子了。
她本能地连连摇手,“您怎么这么说,我什么时候想这样了,您伤了我的心,爹爹!”
曹延轩更加失望:嫁了人、做了母亲的人,又是在自己家里,却敢做不敢承认,没半点担当。
“且不说你十五弟,这件事传扬出去,我脸上岂有光彩?家里名声何存?”曹延轩一字字问道:“你是家里的大小姐,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可想过?”
珍姐儿咬着唇,不看父亲的脸。
曹延轩一巴掌重重排在黑漆案几,响动之大,吓得珍姐儿一哆嗦,连外面的仆妇远远听到,也不由自主地退的更远些。
“你是读过书、明过理的,只为后宅女子勾心斗角,便不惜玷污家族声誉、父亲颜面和弟弟名声!”曹延轩勃然大怒,指着珍姐儿鼻子:“你不喜纪氏,无非是你母亲的授意,倒也罢了;十五弟是爹爹的骨血,身上亦流着你的血,你怎能如此狠心,如此薄凉?”
听到这句评价,珍姐儿睁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年幼之时,我便教过你,与亲戚朋友交往也好,使唤下人也罢,最要看重的是什么?”曹延轩提高声音,“是一个人的本心。一个人若是心地坏了,性格再好、再有本事,也要离得远远的;一个人若是善良厚道之辈,纵然脾气差一些、愚笨一些,也是可以结交的。”
“你看看你自己!在自己家里面,便这般嫉妒阴狠,嫁出去了也不能侍奉丈夫、孝敬公婆、善待下人,我和你姑姑费尽心思,想着你和花锦明好好过日子,现在倒好,是花锦明,是那花锦明对你意见极大!”纵然大怒之下,曹延轩依然顾忌女儿身子,没说出和离之事,“家中你是最大的,从小有你祖母养着,你祖母没了,我念着你母亲身体不好,对你千依百顺,纵是你弟弟都不及你。连带你六妹,你伯父家的堂姐妹,你自己说,哪一个有你在家里的风光?”
“你可倒好,好的不学,非学你母亲!”
珍姐儿站不住脚,伏在案上掩面大哭,肩膀不停耸动。
之后曹延轩狠狠训斥女儿一番,余怒未消,斥道“从今日起,你闭门思过,不要到处走动。”说罢拂一拂衣袖,踢开椅子,大步出了东厢房。
院子里的仆妇个个明白“老爷发了脾气”,一时间戳在原地,谁也不吭气。
站在台阶上的曹延轩深深呼吸,一口气哽在胸口,发泄不出来,看看正屋方向,怕自己吓到了昱哥儿和纪慕云,亦不知如何向纪慕云开口,转身出了竹苑,离府而去。
留下珍姐儿在屋里嚎啕大哭,父亲怎可那样评价母亲,评价自己!父亲怎么执迷不悟,把那纪氏当成宝!
待哭得累了,她心里开始后悔:父亲素来对自己宠爱,到了京城之后更是千依百顺,即便今日要自己给长辈赔不是,也是因为三伯六伯是同胞兄弟,三伯三伯母心里舒坦了,六伯六伯母自然对自己更好--日后自己是要在京城的。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珍姐儿想不明白。
定是父亲也查出纪氏的来历,再要不然,便是纪氏自己告诉了父亲--父亲果然没有处置她,纪氏之狡猾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她用帕子擦擦鼻子,想着“以后怎么办。”
以父亲对自己的宠爱,等过一段时日,风头过去,过年的时候正好,自己给父亲端茶道歉,事情就会过去了。
没错,珍姐儿安慰自己,一切会好起来的,努力不去想方才父亲愤怒的脸庞--那一瞬间,她有一种直觉,父亲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16章
曹延华的践行宴在家里办的, 从外面买了菜肴回来,开了一坛金华酒,体体面面热热闹闹的。
依然是男一席,女一席, 曹延华这一走,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一一向众人敬酒,满口吉利话:祝曹慷“伯父长命百岁, 岁岁康健”, 向三爷三太太、六爷六太太敬酒:“两位兄长前程似锦,金榜题名, 两位嫂嫂越来越美貌”, 到了自家兄弟, 笑道“老七啊,以后少气你姐姐我就是了。”
曹延轩起身, 恭恭敬敬地与姐姐碰杯,“岂敢, 岂敢,小弟离不开姐姐关照, 姐姐路上平安,给姐夫和两位外甥问好。”
曹延华白了他一眼, 喝了酒, 自顾自坐回席中。曹延轩斟了酒,向三爷三太太道谢:“四丫头顽劣,没少给哥哥嫂子添麻烦。”
隔壁媛姐儿是得了他嘱咐的, 当下离席过来, 端着酒敬三爷三太太:“正是父亲的话, 在家里的时候,四姐姐怀相不好,胡思乱想的,有时候考虑的少了些。父亲和姑姑都教导过四姐姐了,今日四姐姐本来想给三伯三伯母道谢,兼赔个不是,可惜四姐姐这几日身子骨不好,在家里歇着,便托了侄女,敬伯父伯母一杯。”
说着,媛姐儿端端正正朝两人福了福。
三爷心里舒坦,捻须微笑,三太太也把对珍姐儿的埋怨抛到九霄云外,一把把媛姐儿拉了起来,“好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回头我瞧四丫头去。”又扭头对曹延华姐弟说:“以往六丫头岁数小,是个腼腆性子,如今经多见广的,俨然大姑娘了。”
曹延轩心里满意,对媛姐儿点点头,想起珍姐儿来又高兴不起来了,媛姐儿却激动得脸都红了:三夫人五夫人是从没赞扬过她的。
傍晚散席,各人回各人的院子,曹延华早早歇了,媛姐儿回琳姐儿的住处,宝哥儿想陪伴姐姐,曹延轩说“你姐姐要带喜哥儿,又有你姐夫,汤药断不得,干脆,还是找你博哥哥去吧。”
宝哥儿自是喜欢和兄弟们一起玩的,看过姐姐便走了。
曹延轩站在梅苑院中,看了看熄了灯的正房,叫来裴妈妈“四小姐可好?”裴妈妈战战兢兢地答“四小姐吃过药,已经歇下了。”曹延轩问道“姑爷可曾来过?”裴妈妈如实答“姑爷白日来过,哄喜少爷玩了半日”
曹延轩又问过喜哥儿,叮嘱“若有什么事,便告诉我”牵着昱哥儿回了竹苑。
与往日相比,竹苑气氛同样紧张得多,丫鬟垂首立在屋檐下,不当值的仆妇躲在后罩房,面都不敢露。
纪慕云早早迎了出来,抱起儿子亲一口,“今日吃了什么好的呀?”昱哥儿仰着头,“大黄鱼!”
曹延轩笑道“一条鱼给他吃了一小半。等过几天,给你吃大肉。”昱哥儿跟着喊“吃大肉,吃大肉。”
进了屋子,纪慕云给儿子脱掉群青色绣祥云披风和风帽,露出里面的宝蓝色缎面小袄和青色棉裤、小棉鞋。
仆妇们围拢过来,给昱哥儿洗漱,吕妈妈用木梳子给他通头发,梳了个小辫子。昱哥儿用蝈蝈双耳盅喝水,在贵妃榻上光着脚丫蹦来蹦去。
“您也得换件衣裳。”纪慕云接过他的玄色出风毛大氅,随手递给丫鬟,“怕是快下雪了。”
曹延轩嗯一声,“烧点热水,我洗一洗。”
便是要泡澡了。
纪慕云吩咐下去,看昱哥儿身边人多,便到卧房拿干净寝衣,往黄杨木浴桶里放了些花瓣,把自己从京城铺子买的条纹棉帕子挂在浴桶边。
戌时时分,昱哥儿困得睁不开眼,由着石妈妈和孙氏送回西厢房去了。
热水没过曹延轩的脖颈,把他整张脸庞蒸成红色。纪慕云把人打发下去,自己挽起袖子,拧了块干净手巾盖在他头顶--听说东瀛人泡温泉就是这样子的。
曹延轩闭着眼睛,什么话也不说,大概为了今日的事情不快?她便也没吭声,轻轻帮他擦洗肩背。
“家里的事,现在是谁管着?”他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