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落地不如鸡(66)
间走来的钟芫。
经久未见,姜太妃一见着人便快步迎了上来。
钟芫本以为自己会受一番责骂,却不想姜太妃竟隐隐地红了眼眶,“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与家里人商量,做什么非要到外面吃苦?”
听着姜太妃闷闷的声音,钟芫微微发愣,她一贯是巧言善辩的,可此时却有些语塞。
“太妃娘娘……”
钟芫刚开口便被姜太妃拉进了屋子,老太太似乎也没有在意钟芫的回答,只是看着孩子有些怯懦的模样便觉得心疼。
“昨天玉儿说你想吃娘亲手做的饭,我今儿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这是刚端上来的芙蓉羹,快尝尝!”
钟芫闻言顺从的尝了口,然后点着头道。
“好吃。”
姜太妃闻言便笑了,“我就知道你喜欢,你和玉儿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钟芫闻言微微颔首,其实也不是她和箫成玉嘴馋,只是那时候过的实在艰难,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尝到这些鲜味,便忍不住吃的多些。
想起往日,姜太妃不由得叹息起来,她这一辈子其实空虚枉然得紧,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挚友,陪着她半辈子的也就这两个孩子。
她看了眼钟芫,眼神中闪过些许复杂,正在她想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在抬眸间看到一行宫人往殿中走来。
正是刚下朝的箫成玉。
男人步伐很快,只是临近寝殿前却突然停了下来,姜太妃见他屏退了身后,然后不甚自在地轻咳了声才朝这边走来。
看着眼前,姜太妃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倒不是在笑自己儿子,只是笑如此明显的事情,她自己竟迟钝至今才察觉出来。
当真是老了。
此时的钟芫也听到了箫成玉的脚步声,她放下手中的羹勺,正打算起身,却被姜太妃轻轻按住。钟芫有些疑惑,但看到姜太妃安抚的笑容,便也没再坚持。
一旁伺候的宫人瞧见陛下来了,随即恭顺地退了出去。
寝殿里突然安静起来。
这天里本来就冷,箫成玉一踏入房门,便仿佛卷了股寒意进来。钟芫看着男人净手更衣后便施施然地在桌前坐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姜太妃身边用膳。
一顿饭几乎只能听到太妃娘娘的声音,不过多是问钟芫这些日子都是在哪里,做了什么。
钟芫挑拣着回答,说自己去了趟淮安看看老家,然后去在朔州开了间客栈,至于其他的一些细节,她还是隐去了。
姜太妃听着脸上竟隐隐透出些羡慕。
“我啊,这么些年都在这宫里,若是再年轻些,倒也想如你一般跑去外面看看。”
钟芫听着笑了笑,但还未等她开口便听到箫成玉的声音道:“母妃哪里老了,若是想去哪里,随口安排一下便是了。”
姜太妃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过没一会她又点了点头。
“玉儿说的是,以后再要去哪里,直接和家里人说一声便是,何必一个人,万一遇着什么危险怎么办?”
钟芫听出这话是对她说,所以下意识地回了声“是”。
不与贵人们争什么口舌对错,这几乎已经是钟芫想改都改不掉的习惯。
只是姜太妃也并没有什么教诲训诫的意思,比起这些她更担心钟芫这些日子有没有冷着饿着,好在钟芫的回答都是让她放心的。
用完膳后,老太太午间犯困便倚着软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钟芫给太妃娘娘添好被子后便看到站在寝殿外的箫成玉,此时他双眉微蹙似乎正在与寻安说些什么。
只是两人声音都压得很低,钟芫听得并不分明,不过看着神色应当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钟芫也没有凑上去打听的意思,于是便随便找了本书册翻看起来。不一会声音渐渐停歇,钟芫抬眸朝殿外望了眼,只是抬眸的瞬间她却愣了下,因为此时的箫成玉竟也在看着她。
那一身龙纹锦缎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晌午日光很大,男人逆光站着,钟芫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觉得他好像有点孤寂。
“还不过来。”
钟芫听到箫成玉的声音,下意识地便迈开了脚步。
待走到男人身后时,钟芫却不禁轻笑了下。
习惯还真是可怕。
寻安跟在后面,他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突然觉得过去的那些混乱光景好像很奇妙消弭了去,他们好像还是在冷宫里嬉闹斗嘴的时候。
想着,一惯冷酷杀伐的近卫大人也忍不住轻嘶了声。
这天傍晚,钟芫也钟芫知道了白日里箫成玉心情不好的缘由。
彼时钟芫正在箫成玉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磨着墨,突然地便听到寝殿外传来容贞尖细沙哑的声音道。
“临安王觐见——”
有些日子没有听到这个称呼,钟芫想了半刻才反应过来这个临安王是谁。她抬头望过去,至今几个宫人领着换上绛色蟒袍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踏进宫殿。
“臣弟叩见陛下。”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间还轻咳了声,钟芫忍不住仔细瞧了几眼,随即又皱了下眉。
那宫袍穿着端的是毓秀俊美,可却单薄了些。
她忍着开口指责的念头,双手却捏紧了石墨。箫怀执此时也抬起了头,男人瞧见她眼中一亮,随即又朝钟芫眨了眨眼。
也不知是不是很久没有瞧见箫怀执这般犯傻的样子,钟芫也下意识的笑了下。
只是下一刻,她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响。
钟芫回头看去,然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镇纸掉了。
第61章
◎改不了的,别勉强了◎
钟芫俯身蹲下, 手刚碰到落地的镇纸, 便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
“你先下去。”
说着,箫成玉从接过钟芫手中的镇纸搁在桌上,男人面色很镇定,他没有看钟芫, 只是低垂着眼眸, 似乎在关注桌案上卷宗,又好像在轻瞥跪着的箫怀执。
钟芫微顿了下, 随即便顺从的退了出去。
殿内的声音细碎传来,依稀是几句客套的寒暄, 至于剩下的钟芫离开大殿后便听不真切了, 箫成玉让她退下, 也没有安排她去哪里,所以她只好与殿外的容总管站在一处。
容贞一瞧见她, 顿时紧张道。
“我的小祖宗, 外面寒气重,你怎么也不添件披风就出来了?”
正说着, 殿内的宫人走了出来,怀里正好抱了件外袍,钟芫认出那是箫成玉身上的那件, 一时也不知是接还是不接。
容总管却不等她想好,直接接了过来, 然后盖在了钟芫身上。
殿外是冷的,这外袍披上后,果然暖和起来, 钟芫便也不再推拒, 她看着屋檐上一排排的宫灯默默地发起呆来。
这会天色暗了, 几个宫婢挨个更换灯烛,钟芫听着女子娇软的声线,一时有些迷茫。
不多会,殿内传来脚步声,钟芫引颈望去,只见箫怀执被宫人领着往这边走来,灯火明灭,男人的容颜也忽明忽暗,直到走到殿外,钟芫才看清男人的面容。
箫怀执瞧见钟芫便展颜笑开,只是笑了不久又垮下脸来。
“早知道就听你的了……”
钟芫听着男人略显沮丧的声音,还没有等她开口说什么,便见两人之间横了一直手臂。
寻安僵着脸色,不喜不怒道,“临安王请。”
箫怀执似乎并没有认出此人正是之前在山崖追杀他的刺客,还在客气的周旋。
“只是寒暄两句……”
“大人只当看不见便是……”
钟芫瞧了眼寻安愈发僵冷的脸色,又看了眼还是不愿离去的箫怀执,从前是东宫太子时,他便是温润随和的,在那时这份亲厚对下人来说仿佛恩赐,如今他一如从前,但从前却变了。
最后还是钟芫看不下去,拢了拢衣袍闷声念了句,“天寒露重,王爷慢走。”
说罢她便回了寝殿,箫成玉让她出来,无非是不愿她见着箫怀执,如今箫怀执走了,她自然是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