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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落地不如鸡(32)

作者:春虫噤 阅读记录

“一碗面居然吃了这么久?”

陛下口中虽说着计较, 但那双漆色的眸子蕴着淡淡的暖意。

世人都说寇承都统眉眼潋滟,美艳无双。

可钟芫还是觉得箫成玉的眸子更好看些, 深邃、幽暗, 如苍穹玄月。

可她并不打算告诉箫成玉, 倒是待会回去的话可以和箫怀执说说。

“时候不早了,婢子先行告退。”

见钟芫要走, 箫成玉也并未阻拦, 男人执着卷册静静的坐着,偌大的寝殿中只有陛下一人, 那宽大的衣袍松散的垂落在地,乍然望去似有几分单薄。

钟芫推开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在寒风里跪着的寻安。

平日嚣张跋扈的带刀侍卫此时分外颓然,不仅眼里染着血丝, 下巴上也布满青黑的胡茬。

他已经跪了大半日,但是箫成玉并未下令让他起身。

钟芫扫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陛下教训人,她也置喙不得。

再说她知道箫成玉并不会真的杀了寻安,若是真的要杀就不会叫人来荣华殿, 而是去午门。

钟芫垂下眼眸, 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魏宫上空又飘起了雪, 天色晦暗朦胧,连带着雪色也灰蒙起来。

梅园里的一如既往的安静,钟芫踩着青砖徐徐向前,今日风很大,只这么第一段小路却吹的钟芫脸颊泛红。

宫苑苍深,风声哀哀。

女子的身形单薄步伐却不见丝毫凌乱,眼看着快到门前她从衣袖中翻出钥匙,然后上前打开铜锁,只听一声脆响,然后便是吇轧的开门声。

屋中没有点灯,钟芫下意识的看了眼床榻。

箫怀执不在。

箫怀执似乎很不喜欢休息,自从解开了他的锁链,他没事便总会去后屋去翻她的书柜。

钟芫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点亮了油灯。

昏黄的光晕散开,屋中乍然明亮起来,钟芫把柜上的烛台拿下来对着油灯点燃,然后端着烛台往屋后走去。

书柜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是也没有箫怀执的身影,钟芫有些纳闷,然后转眸看了眼后院。

难不成今日他又帮她做了什么……

钟芫缓步朝后院走去,只见风雪中男人静静扬首站着,细碎的白雪落在男人的肩头发髻,连眉上也沾了些许。

钟芫微微发怔,男人在看风雪,她在看着他。一瞬间钟芫在想自己要不要上前打扰。

可此时的箫怀执却突然转过头,他看到钟芫,脸上便扬起笑意。

“你回来了。”

说着他有抬手指了指钟芫的院子。

“你看,下雪了。”

魏都下雪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在箫怀执眼里却似乎很特别,钟芫想了想转身去屋里拿了件披风,然后又顺手拎了两只矮凳。

“殿下身子刚好一点,怎么也不穿厚实点,若是再病了,让我到哪里找郎中去。”

女子说着把矮凳放在两人身后,然后抬手把披风盖在男人身上。

箫怀执垂眸看着为自己系衣领的女子,心中隐隐有些愧疚,之前因为他生病钟芫好已经连续几晚都没有好好休息。

而白日里她还要去前殿做事。

“我……”

箫怀执正想说回去,却见女子突然在他身边坐下。

“殿下想看雪的话,那我便陪殿下一起看。”

说罢钟芫还指了指她身边的矮凳。

只这一会,钟芫发髻上也沾上了不少雪迹,她扬首看着箫怀执,天色阴暗可她脸上的笑意却清晰明亮。

箫怀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然后略显干涩的轻咳了声,他垂首看了眼身边的女子,然后静静的在她身边坐下。

这居所的后院不大,但院墙很高,因为搁置的东西太多,还透着几分杂乱,箫怀执扬首看去,突然有种整个天上都只有这四方大小的错觉。

今夜风雪很大,但落到院中的却小很多,箫怀执安静的听着钟芫跟他说白天的见闻,女子的声音清雅低柔,混在风雪中显得有些细碎模糊。

箫怀执时不时的跟着点头。

他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享有无尽的荣华尊荣,对钟芫口中那些宫人间的琐事从来都不屑一顾。

但是此刻他却想钟芫能多跟他说一些,哪怕只是走路的时候踢到了一粒石子,又或是何处的石砖松动。

两个人就这么靠着坐了一会,直到风雪逐渐停歇。

钟芫把两只矮凳交给箫怀执拿回屋里,自己则是留在后院准备做些饭菜。

她是吃饱了回来的,但是箫怀执还饿着。

想起之前九川之前送来的蜜枣,钟芫便顺手蒸了几个枣糕。

她端到屋里时看到箫怀执正在整理桌案,这些日子箫怀执已经不再抗拒她的安排,但是却似乎沉默了许多。

钟芫知道一个人被长时间关着不可能会愉快,但是那又如何,她只需要他活着。

料峭冬寒,这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关于前太子的死讯便传遍了整个魏都。

东郊大火,里面不仅找到了前太子的尸首还有护送太子逃走的护卫。京兆府尹连夜上书陛下,并将“太子”尸首接入皇宫。

曾经在太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都被拉出来指认尸首,最后所有人都确定那尸体的主人就是前太子箫怀执。

此事不仅惊到了箫氏皇亲,还有曾经支持箫怀执的诸多朝臣。

从前的太子太傅直接扑倒在太子棺椁前哭得泣不成声,最后还是太傅的学生赶来将哭晕过去老太傅接回府上。

更有甚者,五部大臣直接披麻戴孝守在家里,声称要为太子守灵。

朝堂一片哗然,谁知陛下只是淡淡道,“既然爱卿们如此忠义,那孤也不好不成全。”

而陛下话音落下,随即便派了几个贵族的边缘子弟接替了那些大臣的位置。

如此下来,那些吊唁太子的声音便突然安分了许多。

此事逐渐终了之时,霍越也带了五千禁卫军前往青州讨伐匪寇,而他带着大军赶到却发现那批匪寇居然全都没了踪迹,山寨中的屋舍衣物甚至刀枪都在,但是占山为王的贼寇却像人间蒸发一般。

青州知州说这些山匪抢了青州百姓许多粮草,如今被抢走的粮食和匪寇全都没了踪迹,她只能上书请罪,很快朝廷的旨意下来,陛下并没有责难宋知州,但却让霍越继续留在青州搜查。

很快,一月过去,霍越依旧没有寻到匪寇的踪迹,但却寻到了失踪许久的寇承。

只是他找到寇承的时候,寇承已经奄奄一息,曾经的禁军都统被发现时手筋脚筋俱断,这一辈子怕是再也挥不动任何兵器。

钟芫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那日九川突然闯入荣华殿禀报,箫成玉又从不会刻意让她避开,她便顺道在一旁听了个全乎。

收到消息的箫成玉沉默了良久,不过他还是冷静的对九川道。

“即刻将人接回京城。”

箫怀执说罢却停顿了下,转而又补充道,“将人直接接入宫里,然后去安排皇宫全部的御医前去诊治,不论什么代价,势必要将人治好。”

话是这么说,但是谁都知道筋脉俱断,哪里是这么好恢复的。

寇承约莫是废了。

钟芫看着脸色阴沉的箫成玉,微微拧起了眉。

当初箫成玉还是皇子时曾与寇承做过一段时间同僚,两人性情相近,志趣相同,算是君子之交,后来箫成玉选择逼宫,寇承也是鼎力支持。

谁想短短数日,那般英武冷硬的男人,如今却成了走路都困难的废人。

钟芫看着箫成玉,正想开口劝慰,却见男人朝她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寇承已是如今这个模样,那禁军统帅的位置……

男人揉着眉心,显得有些烦闷。

这种事钟芫自是帮不了忙也做不了主,她只能走上前替陛下揉按会肩膀。殿外斜阳微暖,可眼下却诸事不顺,她看了眼桌案上的散乱的奏折,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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