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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落地不如鸡(26)

作者:春虫噤 阅读记录

箫怀执猜想那或许是钟芫娘亲给她留下的,所以偶尔还会帮她整理一下。

两人就这样在屋子里待了三四天,箫怀执不会去询问钟芫何时去当值做事,钟芫更不会解释。

因为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见人。

不想见所谓的戚氏,又或者附庸于戚氏的钟家人。

既然娘亲不在,所谓的宗族在她眼中便什么也不是。

这几日钟芫的院子很安静,不仅箫成玉不曾派人前来打扰,连太妃娘娘那边也少有传唤。

钟芫甚至有种自己被遗忘的错觉,正在她想着要不要再出宫一趟的时候,她的梅园里却突然来了客人。

其实称作故人更合适。

十年未见,那孩子已不是她记忆里那个无知玩闹的稚童,但那酷似父亲的眉眼还是让钟芫一眼认了出来。

她的幼弟,钟涣。

少年的身形消瘦,脸上隐隐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他的身后是两列面色冷然的提刀侍卫,若是寻常教养的贵族子弟早就被这阵仗吓得面色惊惶,但是少年看起来却十分镇定。

箫怀执躲在屋内,他看不到屋舍外景象,只能听到一个清雅的男声突然响起。

“别来无恙——”

“阿姊——”

箫怀执微怔了下,他猛地转眸看向身边的女子。

钟芫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身上仍是那身绛色的宫服,手上还握着他今晨让她学的棋谱,即便院里了来了这么些客人,她依旧闲适地倚靠在门边。

就像平日一样。

钟芫看着钟涣,钟涣也在看着她。

两人的容貌有四五分相似,只是少年的面色苍白,看着有几分单薄。

“别来无恙。”

随着钟芫开口,跟在少年身后的侍卫也都松了口气,他们看了眼面前的芫姑姑,然后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

而钟涣也察觉了侍卫的动作,他微微侧身看了眼,然后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钟芫。

其实那日在宫门外的时候,他便已经认出了阿姊。

那种虚与委蛇的恭顺,和那种又温柔又敷衍的浅笑。

这世上,他从未见过第二个女子会这般。

只是此刻的钟涣心中却有些淡淡的遗憾,因为即便是过了十年,他的阿姊似乎还是这么不待见他。

想着,钟涣脸上露出几分自嘲。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因为阿姊之所以被卖进宫里就是因为他。

因为他病重,又适逢家道中落,养不起的子女便只能送了出去。

甚至还有娘亲……

少年眼眸微敛,掩下一丝阴郁的情绪,他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女子的声音道。

“说吧,突然寻我是有何事?”

钟芫把棋谱拢入衣袖,然后淡淡的勾了下唇角,她无意与钟家的任何人周旋往来。别说一个钟涣,即便是他们父子一同来,她今日亦是如此。

“如果说,阿涣只是想见见阿姊呢……”

钟芫闻言轻笑了下,日光并不刺目,但女子的双眸却微微眯起。

“那你如今看到了,是不是该走了?”

钟芫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个分明。

箫怀执一直看着钟芫,在他的印象里钟芫从不会这般显露情绪,不论是喜欢还是厌恶,她都是淡淡的。

淡淡的笑,淡淡的怒,即便她口中说着爱慕,说着欢喜,那双眼眸也始终平静又安定。

“我知阿姊有怨,但是我们始终是姐弟,留着同样的血脉,便是阿姊不愿意,也改变不了……”

随着少年的声音,钟芫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冰冷。

一旁站着的箫怀执却悄悄动了动脖颈,他突然有一种想要站到钟芫身前的冲动。

不过他克制了——

钟芫没有注意到箫怀执突然复杂的眼神,她只是冷笑一声,然后便阖上了房门。

屋外的侍卫互相看了眼也不敢多言,不得已其中一个侍卫只得开口问道。

“小公子不若先回去休息?”

侍卫在劝钟涣走,但是钟涣拒绝了。

少年平静地站在原地,他很清楚,若是今日他负气离开,明日恐怕连见钟芫一面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如今的阿姊对钟家很重要。

所以这脸色他得看下去。

可惜钟芫并不想给他机会,很快房门打开,钟芫直接拿出了令牌,随即便对着几个侍卫道。

“我现在要休息,还劳烦几位大哥将小公子送回去。”

钟芫面带浅笑,几个侍卫见了令牌,随即便挡在了少年面前,之前这些人的恭敬此时已荡然无存,钟涣抬眸看着静静站着的女子,终于不再执着,识趣地退下了。

随着少年的离去,不远处站着的高大侍卫却无声的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钟芫见了亲人会高兴些,谁知却是这个样子。

庭院中的腊梅开的艳丽,可惜寻安却无心欣赏,这差事办的不好,可陛下还等着他去复命。

高大的侍卫叹着气走了,等他回了寝殿,箫成玉看到他的神色便已猜到大半,他并不十分意外。

因为关于钟家的事,钟涣早已与他全盘托出。

他只是没有想到钟芫会拒绝的如此彻底。

箫成玉按了按额头,然后看了眼寻安。

“孤知晓了,你退下吧。”

第27章

◎你到底懂不懂◎

殿门阖上,寝殿归于寂静,箫成玉坐在御案前,轻轻拨动着扳指。

其实这么多年里,他从未想过要去查钟芫的身世,在箫成玉眼里钟芫就是他的人,是独立的唯一的毫无牵绊的。

所以钟家人拿着信物画像来寻人的时候,他起初并不想答应。

不过最后箫成玉还是应下了。

因为这是个机会。

他知道钟芫不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即便给她再多的尊贵或权利,她也不愿,不然她也不会三番四次提出离宫。

想着,陛下的双眸里透出几分幽暗。

大殿之外日光明媚。

光线沿窗闯入,却只在暗色玉砖上留下一方光影,光影止步于帝王的脚下,那张极致俊美的面容依然隐匿在晦暗之中。

魏宫的两位殿下容貌有七分相似,但这位的脸上却总带着让人难易亲近的疏冷孤傲。

男人的指尖敲击着桌案,那声音又轻又缓。

如果钟芫顺利认祖归宗,他不介意日后扶持一下钟家。

但是问题是,钟芫现在不愿意。

箫成玉微微蹙起了双眉。

今日还要宣旨册封戚锦黛,他暂时还不能去见钟芫。

戚氏这次很有诚意,不仅献上了女人,还有江州三年的赋税,这次招安很顺利,不仅是朝局连一部分箫氏宗亲也安分了许多。

当然作为国君他也给足了面子,不仅将戚锦黛纳为贵妃,还连设了三天的宴席给戚氏接风洗尘。

这是一个信号,代表新帝不但不会随意清算旧臣,还会“论功行赏”。

只要他们如戚氏一般能识时务。

皇宫近日都很热闹,相比较下钟芫这边则显得十分闲适。

自从钟涣的出现,似乎让箫怀执开始对钟芫的身世产生好奇,钟芫也不隐瞒,她对箫怀执几乎有问必答。

毕竟这些东西只要有心都能查的到,也没什么可隐藏的。

“那,你娘呢,你不是想要回去看她吗?”

钟芫闻言笑了笑,继续坐在矮凳上给箫怀执缝制冬衣。

“我娘死了。”

那日九川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是钟芫清楚,阿爹送走了她之后娘亲过得艰难,甚至于没过多久便被休弃。

她记得他们举家迁至梁溪没多久,家里的银钱便被阿爹赌光了。

那时她受够了阿爹的打骂和阿娘的哭喊,所以一开始听说要被送进宫时,她非但不抗拒,甚至还有几分期许。

阿娘抱着她,说等她长大了就接她回家,说她要乖,在宫里要听嬷嬷的话,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阿娘也食言了。

不过她并不怪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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