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何田田(50)
田田随手将和离书放进抽屉。回头一想,和离总归对自己不好,毕竟她不是犯错方,这么早被王朔看见岂不是便宜了他。她找到一个带锁的柜子将和离书锁在了里面,准备待时机成熟,她不得不离开城主府时再将和离书交给王朔。
翌日,田田原本是想去衙门的,但是昨夜一同吃酒的时候,她请求陆子昂若没有命案发生,她可以不用去衙门。陆子昂已经准许。
她出门,发现所有宫女都犯花痴地站在明阳宫外,连清水都精心打扮是其中的一员。她道:“清水。”
清水转身道:“少夫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能让你们所有人都等在这里?”
“少夫人,是柳晗君来宫里了。柳晗君每周五都必定来宫里拜见城主夫人。但城主夫人不允许宫女徘徊在她房外,我们站在这里就是希望柳晗君若从这条路经过,能够远远地看他一眼。”
“这里是明阳宫,不是出宫和入宫的必经之路,等在这里没用。”田田淡淡说道,走了出去。
田田出来后发现入宫和进宫的必经之路上等候的人更多,几乎把路堵得水泄不通,方才明白清水为何会等在明阳宫外。
她寻了个冷清的水边亭子,坐在了亭子里,目光落在无风却荡起涟漪的水面,想来是水里有小鱼在嬉戏,她撒了一些自己的早餐面皮入水,瞬间水里的涟漪变得更大。
她出神地笑起来,身旁有男子清朗的声音传来,“绕池闲步看鱼游,正值儿童弄钓舟。一种爱鱼心各异,我来施食尔垂钩。”男子撒了一把鱼食在水面。
看来对方是特意来此喂鱼的,田田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在怜星村里,她常常与好友小朱拿钓竿去捕鱼钓小龙虾,那日子不要太爽。她刚刚虽然喂鱼,却是想着钓鱼的事。
她道:“将鱼喂肥了正好垂钓,敢问公子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吗?”转头看见身穿白衣的男子。
男子脸上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身姿气质都无与伦比,竟然是柳晗,惊得她将手中的包子都丢进了水里,瞬间引来更多的鱼抢食。
田田起身道:“呀,我竟然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明阳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还请柳晗君别将我的话放在心里。”
“明阳宫?你是新来的宫女,那应该看见过明阳宫里新来了一位女主人。”
田田想,他怎么过来打听她的事,道:“当然知道,这少夫人可爱大方,聪慧懂事,对下人都是极好的……”田田使劲夸自己,自己不自夸,难不成等别人慢慢发现自己的优点吗?
“听闻少夫人会验尸?”
“何止会验尸,还会破案呢。不过少夫人出身不好,与少君并不般配。”田田想起王朔常喊她“乡野丫头”,便暗暗有些生气。
“出身纯良,便是最好的出身,就算是乡野丫头,都是明阳城的城民,不该以身份等级来看人。”
柳晗君的一番话绝对说到了她的心坎里,若是以出生等级来看人,那么穷苦的人就算再有能力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社会被一群有钱有势的人掌控,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物极必反,待底层人们被压迫日久,终有一日会反抗的,改朝换代由此而来。
“若不是人人喊你柳晗君,我都要喊你一声‘柳明君’了。”田田笑容灿烂。
两人身后的树林中,王朔对李桐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李桐:“少君,您不觉得少夫人与柳晗君站在一起更为般配吗?”
“他俩有何般配,一个乡野丫头,一个名门贵子。”王朔生气。
“少君,您也知道柳晗君是名门贵子,但是今日他俩站在一起,我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为美好的风景。少夫人善良可爱,大方聪慧,知书达礼,柳晗君便不必再说了。只能说城主的眼光真的好,但是少君呢……”李桐摆了摆手。
“李桐,你是不是眼睛瞎了,何田田她哪里算得上知书达理,明明有夫君,还与其他男人相处得这般近。勾三搭四,不守妇道。”
“少夫人那是大智若愚,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可爱至极。”李桐在一旁使劲夸。
田田想起柳晗的病,道:“柳晗君,今日看你,想必你的病都好了。”
“病?你怎么知道我患病?”
“哦,就是之前城里出现一种奇怪的传染病,我听说你也被传染了。”
柳晗皱了皱眉头,“那段时日有个田螺姑娘日日来冷烟阁送药,想不好都很难。”
“田螺姑娘?”
“做好事不留名的人称为田螺姑娘,不分男女。”
田田想起自己去送药都是送到冷烟阁的下人手中,并未准确说自己是什么人,只说是季大人命她送的。
田田正笑容灿烂地对着柳晗,王朔走进亭子一把将田田拉到自己怀里,“柳晗,好久不见,内人不懂事,让你误会了,她可不是什么宫女,而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对上柳晗的眼睛,神情冷漠,说得无比认真。
第42章 无头尸案(一)
第四十二章 无头尸案(一)
田田尴尬,王朔一来便戳穿了她的身份,这不就让柳晗觉得她是骗子了吗?什么明媒正娶,王朔娶她明明就是被逼无奈。她想看柳晗的反应,没有说话。
柳晗道:“原来是嫂子,方才是我僭越了。”
跟柳晗说几句话就算僭越的话,她扮成男子和衙门里的男人说话都算过分亲密了。难道嫂子和表弟,连说话都不配了?
王朔道:“你知道便好。”牵起田田的手离开。王朔的力道很大,都将田田给抓疼了。
半路,田田甩开了他,揉着吃痛的手道:“我何时是你明媒正娶来的,你不还日日想与我和离吗?”
王朔道:“全城都知道本少君娶了你,八抬大轿地将你迎至城主府,这还不叫明媒正娶吗?”
田田小声嘀咕:“拜堂的时候都不见你出来,拜的是空气这也叫成婚吗?”
“不管怎么说,你明面是我的女人,就不能跟其他男人相处得这么近!否则你就是不守妇道!”
“哼,大男子主义者!”
“嘿,知道就好。”
田田明白他将面子看得重,但看得重还将自己弄得声名狼藉,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矛盾点,不客气道:“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以前你还说若我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你会成全我的。你难道忘记了吗?而且你心心念念要和离,我也可以答应你。”
“你喜欢柳晗?”
“他至少没看轻我。”
“你跟他没可能,全城的女人都喜欢他。”
“没可能便没可能,要你管?”
“他是我表弟,你是我妻子,我怎么管不得。总不能放任我表弟被你这个乡野丫头给骗了。还纯良,纯良的女子会骗人?”
看来刚才她与柳晗说的话都被王朔听见了,田田自知理亏,默默往回走。王朔又道:“鉴于你今日的表现,回去后把《女诫》抄十遍。”
田田真想当场便将和离书拍他脑门上,如此她便自由了。回房后,她拿着柜子的钥匙,纠结自己该不该交了和离书,然后一走了之。
至于抄《女诫》,她是绝对不会抄的,她刚才粗略地将《女诫》看了一遍,这里面要求女人三从四德,要求女人颇多,这与她二十年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她爹从小教育她男女平等,而且从苏府的案子中她明白女子也可以有所作为,凭什么苦差都由女子来做,凭什么女人什么都得听男人的。女子毫无尊严地乞求男人依赖男人,本身就是对女人的一种耻辱。
按《女诫》的说法,若女人有了地位,不该男人对女人三从四德的吗?
她想了想,若真把和离书给王朔,或许自己就中计了。王朔出尔反尔,突然变卦,或许就是看穿她是一个心软的人。等他再次求她,她再拍他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