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何田田(26)
王朔看田田急匆匆的样子,拉住她的衣服,却没料到她的小身板会这么轻,这一拉直接将田田拉进了怀里。
两人当时都怔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她挥动巴掌:“王朔,你个变态,你连男人都不放过?”
不知道她现在是“男人”吗?
王朔抓住她挥过来的手,“谁说我喜欢男人了?”
她问:“那你抱我做什么?”
王朔推开她,一脸嫌弃道:“该是我问你,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你这人好没道理,是你拉的我。”
“你不跑那么快,我会拉你啊!”
“我跑这么快,跟你有关系?”
“当然……当然有关系。”
“什么关系?”
“就……因为……就凭我是少城主,而你就是个小仵作,你做什么都该听我的。”
小仵作,村姑,她听得太多了。“怎么了,小仵作就不是人了,就活该被你瞧不起?”
她是个农村姑娘,就活该被人看不起了吗?王朔就凭自己是少君,就瞧不起人,她不要被人瞧不起,所以她要来城里,要做出一番成就再回村,让其他人看看,她一个姑娘家,一个小仵作,不是晦气包丧气鬼,她也可以有所作为!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田田想起自己在村子里搬尸的时候,其他老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村子里的人才最迷信,深信她家是验尸的,都不许家人跟他们来往,她长这么大,才只有小朱一个朋友。她这个岁数还嫁不出去,不是她不漂亮,也不是男人不喜欢她,是因为老人都不同意家中的男丁娶她,觉得谁娶她就倒霉。她能够嫁的就只有隔壁村的王小黑。如此,她宁可终身不嫁。
她每天装得开开心心的,是不想让这种事实,这种不好的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她装得很累,但不装更累。自怨自艾,不如死去。
田田道:“你是富家子弟,哪里晓得我们的生活?我们每天鸡未打鸣就要起床做家务干农活,而你可以睡到日晒三杆再起吃穿不用愁;我们从记事开始就要帮家人放羊补贴家用,而你动动嘴巴,家人就会给你们钱,数不完的钱,我们这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金钱;当你在读私教的时候,我们只能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圈,鬼画符一样还要被人嘲笑……我,不是为你而生,凭什么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所得的都是自己亲手得来的,虽然少但我用得心安理得,至少在这点上,我要比你强很多,少城主。”
“少城主”这三字,就像他喊她为“小仵作”“村姑”一样一一还回去。
“你……我……我至少生得比你好!生在富贵人家,也是个技术活,至少你不行——”
是,她是不行,出生无法选择,但她觉得自己父母也不错,虽然家贫,但不代表不幸福,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幸福。她并非抱怨家庭,只是反感他人对她和她家的看法。
她一点都不后悔做爹娘的孩子,如果再选择一次,她还会做他们的孩子。他们生了我,给了我关爱,比一切金钱更可贵。
反观王朔,生在这么好的家庭,城主和城主夫人都这么好,他却一点都不珍惜,一点都不把握自己的大好时光,就知道挥霍和浪费,毁了自己该有的好名声,田田倒有点可怜他。
遇到了城主和城主夫人这种不嫌弃她出身的人,她感恩戴德,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若日后,真让王朔接管了明阳城那该怎么办?
他们是明阳城的子民,正所谓没有国哪有家,到时他们该怎么办?按父亲的想法,田田想她爹估计会说出“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样肝胆忠义的话来,急得都要出山了。
但王朔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她如何能够相信他,不知道他还骗了自己什么。
就在刚刚靠近王朔的时候,她没有闻到他身上有一点酒味。说去喝酒的人身上竟不沾酒气,可见他骗了她。但若是去赌坊这类地方,倒也与去喝酒没什么两样。
王朔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若他要当好这个少城主,她可以帮帮他。但若自己不靠谱,就像刘阿斗,烂泥扶不上墙,再帮也是无用。
田田摇摇头,想自己还是别想这么多了,先把这场命案破了才是正事啊!
撇下王朔,问杂役要了根铁锹,她便匆匆地往董叔的房间跑。
她记得董叔的房间外有棵桃树,虽然现在是冬季,桃树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她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棵长势茂盛的桃树。茂盛是指树干粗大,树枝宽长。不一定会结果子,但到了春天,它一定长满绿叶。
第22章 梅馆命案(九)
第二十二章 梅馆命案(九)
董叔的房间外,田田拿着铁锹,对着那棵十年老桃树铲了起来。
刚才借铁锹的时候,她询问了杂役,董叔房外的桃树是什么时候种植的。杂役虽然不知道,但是当时夏婉纯刚好在旁边。
夏婉纯化了淡妆,反而比她在台上的时候更加漂亮,她有种遗世独立的美丽,并不太适合浓妆艳抹,反而素净的妆容更适合。田田根本难以将她与那个常常出入董叔房间的女子联系起来。
她在询问杂役的时候,原以为夏婉纯这种孤高相貌的人是不会理会她的,却没料到夏婉纯主动过来搭话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董叔房门外的桃树正是十年前移种过来的,还是琳琅死后不久。”
“多谢!不过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那棵桃树年年都开得非常美,若是看过的人,是永远都忘不了的。”夏婉纯将目光移向了远方,像是把思绪定留在了某时某地。
她说的桃花会不会是指当年的某个人呢?田田莫名有这种感觉。而杂役是在琳琅死后才进馆的,听着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告别了夏婉纯,她方才来到董叔门外挖桃树。对于做惯了农活的人来说,铲土根本不难,但这桃树枝干粗大,又是十年老树,下面的根系必然是比较庞大的,一个人干有些费时间。
如田田所料,她挖断了一些嫩根,但下面却有些挖不下去了,正准备决定要不要找衙门的人过来帮忙,抬头却见王朔扛了根锄头走了过来。她问:“你怎么来了?”
王朔不屑道:“不就是铲土的事么,还说你比我强很多。何仵作,本少君让你看看这世上就没本少君完不成的事。”
“吼……是吗,那你来。”田田主动让开。
她心里倒很想看少君大言不惭最终却失望失落的样子,谁让他在宫里常常欺负她。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做坏事都是要遭报应的,这是她爹爹说的,不是她说的。所以人还是得做好人,不能因为坏人一时得来的金钱地位名声便学他做坏人。出名有地位的好人也很多啊!人要择善者而从之。
她拿出之前在饭桌上拿的香瓜子,一边磕一边看尊贵的少君挖土。
这货今晚怎么没嫌弃她了呢?田田之后会发现,她的这种想法完全是自己的错觉。
王朔一边低头挖,一边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来这里挖土?”
田田想该怎么回答,是如实告诉他呢,还是……陆大人让她来挖的?不行,以他和陆子昂的关系,他估计很快就不干了,不干就得她一个人挖。
“其实是……赵公子让我来挖的,她说董叔房间外的这棵桃树甚好,挖回去让将军府的花农打理一番,说不定今年还能够吃上自己家的桃子撒。”
“赵越那小子连种在死人门外的树都要?”王朔不置可否。
田田看他不太聪明的样子,继续忽悠:“你看除了我,也就只有少君你敢来了。可见赵小公子有多信任我俩……错了,是我啦。赵小公子说,死人房外的桃树镇宅挡灾,又是十年老树效果更佳。”
桃木辟邪王朔听说过,但死人房外的桃树镇宅,他绝对是头一回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