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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76)

作者:李浪白 阅读记录

“你倒是心大,敢牵扯本宫…” 蠢货!皇后见她俨然不知明丹姝的真实身份…正是用人的时候,只要明家姐弟不造反, 皇上是不会拿明丹姝如何的。

搭上顺昭容这条船,不过是见有人上赶着做替罪羊,她顺势将来日挡在她儿子前面的绊脚石彻底清扫干净。

“嫔妾也是没法子,宋家小门小户, 不如娘娘在宫里人多势众。” 顺昭容不紧不慢点盏, 蝶翼般的长睫遮住眼幕里起伏的心思。

先皇当初选姐姐为太子妃, 便是看中了宋家根基薄弱,日后无外戚之患。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如今理儿想要平安长大,需得有个强势稳妥的依靠才行…

“本宫腹中若是嫡子,难免来日要与理儿有一番相争,你求本宫帮忙…就不怕连自己也算计进去?”

“山水有相逢,那是后话。” 顺昭容一手执壶柄,一手按壶顶,将壶抬起一定弧度把焖好的茶以流畅清丽的弧线倒进茶杯里。

莞尔,泰然自若:“先与娘娘除了瑜昭仪和贵妃两位劲敌…至于以后…各凭本事就是了。”

孕中忌寒茶,皇后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只轻嗅了嗅,嗤笑一声,若有所思:“各凭本事…”

见她又点一盏放在桌边…“还有人来?”

“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给顺昭容请安。” 吴秋乐弱柳扶风似的飘进来,又是一身与明丹姝素日衣着像极了的群青散花如意云烟裙。

“若不细瞧,本宫真以为是瑜昭仪来了…” 皇后看着盈盈而立的吴秋乐,眼中一闪而过嫉恨。

同为四大家族的嫡女,吴秋乐自幼无论品貌才学,处处高上她一头。

只是今日,这贱人还是要与她低头请安!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吴秋乐似有所感,针尖儿对麦芒似的盯着皇后的眼睛粲然一笑。

弯腰拾起桌上留下的清茶,一饮而尽:“好戏开场,二位娘娘…请吧。”

……

距两位皇子在观文殿中毒过去才几日,明丹姝随祁钰身后踏进瑶华宫,看着扑上来梨花带雨的贵妃时…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皇上…瑭儿早间还好好的,午睡醒来便突发惊厥抽搐,还…还呕了血!” 贵妃花枝凌乱,这些日子亲力亲为照顾大皇子,脸儿也是黄黄的。

“瑭儿才余毒还未消,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啊!” 眼风带过明丹姝,显然也是没心情与她争风吃醋。

太医围了满屋子,贵妃拉着皇上疾步往内室去。

“怎么回事?” 明丹姝见德妃镇定自若坐在侧殿听动静,俨然早便到了。

“又是中毒。” 立嫡立长,皇长子身份尊贵,在储位未定时便成了前朝后宫的靶子。

德妃叹了口气,怀里抱着瞌睡着的嘉阳公主…显然这后拉扯到一起的娘俩儿,相处得还算融洽。

“中毒…” 明丹姝半点意外也无,反而自斟自饮了杯清茶气定神闲。

“稚子何辜…妹妹你说呢?” 德妃将哄睡了的嘉阳交到乳母怀里带下去,侧目端详着波澜不惊的明丹姝。

“护得住,是本事…护不住,是命。” 明丹姝不以为意,看着前后奔忙俨然失了往日神采的贵妃,闭目不语…

主殿内,大皇子面上、手腕、胸前几处要关大穴都插满了银针,太医挥汗如雨,才勉强止住了抽搐,暂时将情形安定下来。

“皇上,臣无能,只能暂且以此法稳住大皇子体内毒素不致蔓延。”

“何毒?”

“臣…无能!验过大皇子饮食、被褥、常用器皿,并未发现毒性。” 太医院副院正跪地请罪,豆粒大的汗珠不断落下洇湿了衣襟。

春寒料峭,殿中闷热得人心惶惶:“查不出因何中毒,自然难以查出是何毒。”

“皇上!” 贵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见太医的话扶着祁钰的手臂哀求道:“求您!宣孙景入宫!”

孙景自多日前便告病居家不出,他是如今唯一的指望。

“梁济,宣孙景入宫。” 人命关天,祁钰心中有愧,大皇子前些日中毒是有他刻意推波助澜的缘故。

他虽不愿立其为储,却亦不希望长子丢了性命。

扶起贵妃,拍了拍她手臂以做安慰:“会没事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姗姗来迟,细喘微微显然是匆匆赶来。

贵妃惶然失措间,扫过皇后身后跟着的吴秋乐…再看身后进来的明丹姝,竟怔怔定住了。

二人皆穿着群青色的衣裙,同样出色的一张面孔,一个雅致温柔,一个娇媚风流。

“民女吴秋乐,给皇上请安。” 吴秋乐上前半步,抬眼娇滴滴望进祁钰的视线,不管不顾地…娇面若飞霞。

当年宫宴惊鸿一瞥,自此两地相思难忘…

稳住心神,挥手命许嬷嬷呈上一方锦盒:“民女有株百年老参,特地找出来给大皇子入药。”

猫哭耗子假慈悲…贵妃接过人参,拿给太医:“可用得上?”

“回皇上、娘娘,暂不知大皇子所中何毒,臣…不敢贸然用药,不甚冲了毒性倒麻烦。” 太医接下人参,却推辞道。

她便是吴秋乐?

祁钰下意识将视线落在站在门外的明丹姝身上…见她皱了皱眉头,清凌凌的眼睛皆是不屑…

自己也下意识地...锁眉瞥过吴秋乐...

矫揉造作,不过是优孟衣冠穿了同色外裙,这样拙劣的把戏,他自小长在后宫见得多了。

“你有心了,这不是该来的地方,下去吧。”

云霭遮长霞,吴秋乐一张俏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怎会如此?

过去在京中,她见过祁钰的数面里,他待人皆是如沐春风的如玉君子,怎会如此冷漠?

何况…何况…自己为了嫁他,顶着家族的压力风险,不惜自毁名声!他怎可…如此轻慢!

嚅嗫着不得其法:“民女告退。”

明丹姝倚着门,琥珀色的眸子里杀机毕露,若有似无在吴秋乐耳边道:“东施效颦…本宫不喜。”

“皇上,臣妾请皇上做主详查,瑭儿的病势拖不得!” 贵妃虽觉吴秋乐此人诡异不好相与,却无心争风吃醋。查不出毒自何源,时刻心绪难安。

“臣妾附议。” 皇后少见地与贵妃站在同一边,神色郑重倒像比贵妃还急:“皇上…是由您亲审,还是臣妾…”

“既是后宫之事,自然由皇后做主。” 祁钰转身在主位上坐定,神色晦暗不明。

“来人,将大皇子的乳母、近侍和平日里用过的一应物件都召上来。” 皇后显然早有准备,差起事情来十分有章法。

转身与太医道:“查出毒源!本宫重重有赏!”

“臣等遵皇后娘娘懿旨。” 皇上坐镇,太医们自然不敢再疏忽,将大皇子用过的贴身之物一一浸水以银针验过。

与此同时,许嬷嬷并文杏在院中疾言厉色审问乳母和近侍。

说话间,梁济便带着孙景匆匆赶进宫,其人面色苍白,倒真如他所言因病告假。

“臣孙景,给皇上请安,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进去看大皇子病情如何。” 祁钰敏锐察觉皇后看着孙景一瞬间出神,并未多说,先与孙景道。

孙景药箱中显然早有准备,在桌上排列出手掌大小的白瓷碗八个,分别于其中撒入白茅根粉、崩大碗粉、番石榴粉、漆大伯粉、黄芩粉、岗梅粉、防风粉、鸭脚木粉,以温水泻成溶剂。

再以银针刺破大皇子指尖,血珠凝滞发紫,显然毒入腑脏…孙景面不改色,将血珠分别滴入每碗溶剂之中。

静候须臾,他手持岗梅粉溶剂端到众人面前,回禀道:“皇上,大皇子指尖血滴只在这岗梅粉中成凝珠,所中毒物大约是与岗梅药性相克者。”

“既如此!快配解药啊!” 贵妃听见大皇子有救,心力交瘁急吼道。

“只是…与岗梅药性相克者有十余种,还需一一辨查。” 孙景镇定自若,转身与太医几人吩咐道:“取射干、巴豆、泽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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