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95)
她虽然也摸不清顾淮究竟为何将她绑在身边,可这也恰恰是给了她一个接近永宁侯的机会。
千载难逢,只是代价也很大。无论以后如何,她和陆允时都不会再有关系了。
忽然,侧颈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透过皮肤,渗进了骨血里,余安身子一抖。
她猛然回神,惊恐地望向顾淮,只见他的手就这么放在自己的筋脉下。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捏,她就会命丧于此。
顾淮看着那双满是惧意的眸子,像是个受了惊的小鹿,惹人垂怜却又隐隐激起了他想亵.玩的兴奋。
指腹轻轻磋磨着那块淡淡的吻痕。上回在西域,是他顾淮弄上去的。
余安感觉指尖在脖颈上游走,心里的惧意越来越大。
她见过顾淮杀人,在她被带回来的翌日,一个黑衣人不知是犯了什么错,颤抖着匍匐在顾淮的脚边。
顾淮高高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抿着茶,过了会儿笑意盈盈,温柔笑道:“无妨,你下去吧。”
那人战战兢兢地退下,如临大赦般走到门前,可就在电光火石间,顾淮眼神变得阴鸷,手中长扇飞速而去,生生将那人的头削了下来。
圆滚滚的头颅混着热血洒了一地,头......滚到了余安的脚下。
她吓得哑然失声,顾淮却慢慢悠悠地擦拭着扇子上的血,随口道,“让你下去,自然是下地狱。”
那双手不知道削了多少人的头,就连西域那个无辜的余山柱,也是葬身于他手。
而现在,那双手就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感受着皮下血脉的跳动。
余安控制不住地发抖,浑身冰冷刺骨,想躲却又怕他突然发疯。
忽然,她听到顾淮开口,“淡了。”
那双上挑的凤眸,好整以暇地看着手下白皙的脖颈,又说了一遍:“淡了。”
余安微微蹙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去,登时脑海中屈辱的记忆一闪而过,余安只觉如坠冰窖。
他......他在看那日的吻痕!
这下余安再也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眼露惊慌地站起身,连连后退,恨不得离眼前这个疯子越远越好。
当瞥到了一旁的常宁时,剧烈跳动的心才定了定。
她安慰着自己,无事的,这里还有旁人。
顾淮抬眸,像是看穿了一切,他轻笑了下,看着强行镇定的余安就像看一只被吓坏的猫。
她真以为,他会顾及一个死士?
顾淮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着余安走去,凤眸盯着那块淡淡的吻痕,无声地昭示着,他就是要当着旁人的面辱她。
那样叫他快活。
站在远处的常宁张着嘴,被顾淮疯子一样的举动震惊不已,她眼睁睁看着顾淮离余安越来越近,被他扼制住的人向她投来求救的眼神......
常宁倏地低下头。她不敢,她没有第二条命去违逆顾淮。
可是心里却无端起了一丝酸涩和愤怒,常宁心下挣扎不已,不知道自己这几日是怎么了。
脑海里还在时不时闪过余安投来的眼神,绝望又害怕,希望她阻止顾淮。
“主子!”
顾淮唇离在余安的脖颈处,闻声敛了眸,退开了些。
见状,余安一把甩开他铁壁一样的手,跑到铜镜前,那里有一把剪刀。
顾淮转过身,凤眸死水一般看向常宁,声音往外渗透着寒气,“怎么?”
常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常宁、常宁忽然想起,忘了禀告另一件事情了,还望主子恕罪!”
脚步声响起,视线中出现一双鞋,像是天生就用来鞭挞蝼蚁。
“有消息传来说,大理寺卿近日再查天和医馆下面的暗道,不知是不是察觉了孟仲的事情,您今日可能得亲自去一趟暗道。”
话落便是长久的静默。
直到常宁以为等待她的只有一死时,头顶却传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滚。”
悬在嗓子眼的心高高落下,常宁猛地舒了口气。
一个“滚”字,是顾淮不予计较的意思。
她受宠若惊般的站起身,那颗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原来在主子眼里,她也是不一样的。
至少她阻拦了他,违逆了她,主子却没有动怒,不仅没有罚她,只是让她出去!
常宁忽然觉得有些悸动,她收敛了表情,临走出去时,看了余安一眼。
之前骗她的情,今日还了。
余安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方才常宁所说的大理寺卿,无异于是陆允时,可他怎会忽然又查到了天和医馆?
还说是不是察觉了孟仲的事情,可孟仲不正是因为天和医馆下面暗道里藏得兵器,而被降罪通敌叛国而死的吗,莫非......孟仲是被陷害的!
余安被这个荒诞的猜测吓住了,后腰撞在了桌子上,强烈的痛意传来,她却毫无反应。
孟府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即便是丫鬟小厮也全都没了命,若是陷害......这不就是十年前的虞家么。
除了她,无一人活着,全部枉死。
余安看着顾淮的背影,心里响起了滔天巨浪,孟仲若真的是被他陷害,这与十年前的虞家太像了。
她现在不得不怀疑,也许陆闵和孟仲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凶手就是永宁侯,一如孟仲一案中,藏得最深的幕后黑手就是顾淮。
还真是父子,手段一样的残忍。
不知不觉,余安眼里露出了恨意,掌心之下的剪子刀刃锋利无比,在她收紧手心时戳到了她,痛意使她猛然回神。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连永宁侯的面都还未见着,不能冲动。
不远处的人转过身,顾淮看了一眼余安,没说什么便要抬脚离去。
“顾淮!”
余安叫住他,面上神色不变,心却在打鼓,“我呆在永宁侯府许久了,想出去透透气,好不好?”
“不好。”顾淮心里烦躁,懒得废话。
“顾淮!”余安急得向前走了几步,可见他真的停下来望着她,心里又发怵,“我之后会好好吃饭。”
说完,余安就恨不得暗骂自己蠢,她心里焦急只能胡诌,一时之间竟然编出了这么个理由。
她竟然荒唐的以吃饭为由,仕途去跟顾淮做交易。
可顾淮又不是陆允时,怎么会因为她不吃饭而心疼她,只怕是折辱她来不及。
余安眼里闪过恼怒,却倏然听到顾淮说道:“好。”
她身形一僵,顾淮竟然答应了?
过于震惊而久久地出神,顾淮等的不耐烦,“走不走?”
“来了!”
可到出门前,余安都极为别扭。
她知道顾淮此人表里不一,心狠手辣,可是到底生得一副人模狗样,怎会有这般癖好。
她拉着身上的衣裳,薄薄的一层纱衣当作外衫,里面虽说穿了抹胸里裙,可堂而皇之地去到外面,也过于浪荡了。
赤条条的手臂和白皙的肩颈覆着一层薄纱,却形同虚设,风直往里灌。
她是不敢在顾淮面前穿这身暴露的衣裳,但不容她反抗,顾淮竟说她不穿,她就不能踏出永宁侯府半步。
好在,那人还算有点良心,拿了个帷帽盖在她头上,帷帽上的白纱长及腰间,遮住了上身,也瞧不出什么。
一路上,余安都不敢说话,身上的衣裳宛如极大的羞辱,她虽然不曾去过花街柳巷,但也知晓这种衣裳,是那些女子穿得。
如今,却穿在了她的身上,还要在街巷之中走着。
她握了握拳,知道顾淮是因为刚才那事记仇,特意羞辱于她。
也是,她同他来说,不就是一个玩.物么,肆意折辱。
心里的委屈时不时翻腾着,余安想要极力忽略,可是陆允时的影子却不停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人亲昵又温柔的话语,无时无刻不替她着想,生怕委屈了她半分,若是看到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定会又气又难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