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76)
后来又跟他说不是与他......原是这般。
是因为余安早就知道,他不行。
余安不会那这种事来骗他,所以是真是假全凭那大夫一面之词,他......不信。
好似一棒槌锤在了天灵盖,陆允时霎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偏偏余安怕他沉默良久是太伤心,软下语调凑近了一些,轻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你方才不是都......我了嘛,也许,也许好了呢。”
少女轻声的语调,无意中后面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意犹未尽。
正值弱冠之年的人,血气方盛,最受不住的便是心上人,在不经意中一句又一句的撩.拨。
陆允时握紧拳头,忍了又忍,才哑声叫了一句名字:“余安。”
压得极低的嗓音,带着又变热的气息扑了过来,余安的心忽然跳了起来。
她听到身后人低声道:“我想亲你。”
“我想亲你。”暗哑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般,由不得人抵抗,非要钻进人耳朵里。
余安的思绪还停留在“陆允时到底行不行”的事情上,陡然间听到身后男人冷不丁来了这一句,傻愣愣地不知所措。
连日来的争执和冷战,她自认为陆允时就算面上不为所动,但心里还是对她有气的。
所以她推开他,他也就真的走远了些。
可如今二人同坐在一匹马上,她的后背牢牢倚靠在他宽大的胸怀里,她不过是随意说了几句让他不要难过,什么都没做,陆允时就好像瞬间将她几日前说出口的狠话忘了精光。
甚至现在还一直蹭着她的脸,说想亲她?
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和师父一起捡到的一只幼猫,捡到时身上脏兮兮的,白色的绒毛沾满了泥土,瘦瘦小小,蜷缩在角落里。
养了些日子之后,幼猫长大了,变成了一只白净高傲,慵懒随意的白猫。即便是对着师傅,也从来都是爱搭不理,仰着脑袋鼻孔朝天。
可独独对她,回回俯下脑袋,蹭她的手心,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她。
看着时不时用鼻尖轻点她侧脸的人,余安竟觉得陆允时和那只猫,有些像。
可那时白猫讨好地往她手心里钻,她会笑着把它抱在怀里,使劲地护着。但陆允时这样讨好她,心里却涌上了几丝心疼。
不该的,他那么骄矜的一个人,不该为了旁人这样的。
奇奇怪怪的心绪堆在心里,余安有些出神。
晨曦的朝阳悄然东升,旭日光线透过叶缝洒了下来,落了几道在陆允时被玉冠高高束起的青丝上,而发端之下的鬓角已微微渗出了汗珠。
从云雾还未消散时,心上人软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那处时,单纯懵懂地撩拨他时,他就在忍。如今,都已经青天白日,四处亮堂了,他有些忍不住了。
怀里的姑娘久久都未说话,陆允时垂眸只能看到她时不时扑闪的长睫,安安静静,乖得不像话。
像是等着人来疼。
既然不说话,那边当她允了。
陆允时颔首,亲在那张思念许久的唇上,又忍不住用轻.咬,像是自.虐般非要她出声,可如愿听她出了声,他像是被人点着了火。
余安还没回神,余光却猛然瞥到一个阴影朝她袭来,想朝后退去时,后颈却被人一把握住,退无可退。
她以为,只要和那回一样,推开就好了,可是双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悄悄搭上了陆允时的腰封,直到唇上传来微微的疼意,“唔......疼。”
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却像是拉开了一道帷幕,余安陡然清醒过来,就要抽身。
可陆允时却先行一步放开了她,不待她说话便开口道:“抱歉。”
他低头垂眸,像是在认错,“又一次未经你允许,就亲了你。”
余安顿了顿,转念才记起来,上回他们争执时,她说了一句“随心所欲强迫我”,没想到陆允时竟然一直记在了心里,以为她不喜他未经允许就吻了她。
她转过身,心里有些气陆允时又将二人的关系变成了从前亲密的样子,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且方才的吻......她是喜欢的。
即便心在抵抗,但身体骗不了人。
“你这人总是......”余安小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林间鸟鸣愈发清脆洪亮,绿竹青翠盎然,两人耽搁了不少时候。
倏而,一声啼鸣响彻云天,打破了静谧亦有些尴尬的氛围。
陆允时紧了紧环住余安的手,“坐稳了。”
白马在前,棕马稍后,扬长而去。
*
长途奔波,草地上已有不成块的黄沙,绿植越发稀疏,两人已经行至西域周外。
过不了多久,就能真正进入西域境内。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还未消失,天幕却先暗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逐渐聚拢,偶闻几声天雷轰鸣。
“要下雨了,”余安看着愈发闷躁的天,有些担心,“我们今夜不会要露宿林中吧。”
陆允时不答,而是加速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果然数十米外,竟然有一座破庙。
二人下马走近庙里,陆允时道:“上回去西域时发现的,可以当作歇脚的地方。”
“这是什么庙,怎么会建在西域周外,好生奇怪。”
“不知,上回只是路过看了一眼,没有进来歇脚。”
庙里供奉的是一个面容威严,神色肃厉的佛像,说是佛像倒也不准,反而更像话本子里的阎王爷,凶神恶煞。
余安没有仔细打量那尊佛像,而是环视一周,破败的庙里一览无遗,能用的仅仅是那半根蜡烛,和倒在一旁的木板。
木板上铺着稻草,上面盖着一层破布,有些旧却能睡,想必是某个落脚的江湖人捣拾出来的。
睡一人宽敞,但她和陆允时是两个人......
“在想什么?”陆允时忽然凑近她,低声问道。
余安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响起的人声在这幽暗的破庙里,显得格外恐怖。
她跺脚愤然,“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
陆允时透过她看向那张木板,猜到余安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不禁勾起唇角。
入夜,果真下起了暴雨,从天而降的水珠敲得瓦片噼里啪啦,庙里响起了一阵有一阵的翁鸣,像是暗藏的鬼怪在嘶吼。
凉风时不时吹来,昏暗的烛火一明一暗,分明是夏夜,可诡异的气氛竟叫人背脊发寒。
一日的奔波,余安有些受不住,上回她这么疲累时,还是上京。
她靠坐在一旁的柱子上,眼皮禁不住打起架来,头一点一点,不知不觉竟然沉睡了过去。
就在身子快要滑到在地时,一双大手轻轻接住,而后稳稳当当地将余安搂在怀里。
陆允时定定看着余安的眉眼,只有无声的深夜时,他才会显露出几分脆弱出来。
他能感觉出来,自从小院逃生回来后,余安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像是一夜之间,那个爱笑也爱哭的娇娇姑娘不见了踪影,本应单纯的杏眸里成天装着浓浓的心事。
他不是看不出来,余安望向他的眼神里,回回带着矛盾和挣扎。
可他却不知,那究竟是为何。
重重迷雾挡在眼前,无论是余安和顾淮所谓的“交易”关系,还是余安一只避而不谈的身世,都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而顺着这两根藤往上溯源,重合了一个交织点——西域。
一切事情好像是从天和医馆命案开始变化,但余安却不是,她真正开始变得不寻常,是在他去往西域之后。
那时他查出,余安就住在西域竹屋里,许多年前救下了身受重伤、如今下落不明的虞桉,她和虞桉生活在一起了几年,直到虞桉离开......
每一条线索看上去都是无比的正常,可是串起来时却发现始终有一个地方是断开的,而那断开的地方是被人故意剪断,为的便是隐瞒背后的真相。
他很不想承认,可是事到如今,他心里也明白过来,余安就是那个剪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