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102)
我只有你了。
可她看到的,却是陆允时抱着怀里的人,逐渐远去的身影。
第66章 错过【新增】
陆允时冷着脸抱着定安郡主, 极力拉开与她的距离,“郡主请自重。”
定安受了惊, 害怕地将头靠在陆允时的怀里, “本郡主受了惊,你身为大理寺卿护我是合该如此!”
陆允时眉眼间不耐,若不是方才荣亲王亲自施压, 以虞家冤案来压他, 说道他若是不去将郡主好生带回来,那桩案子便就此罢了, 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左右不过是将人从人群中带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虞家的案子少不了荣亲王出力, 没有他在中间调和, 他无法绕开那些朝廷命官。
至于他父亲陆闵......当年那道圣旨到底是他传的, 陆允时信不过他, 即使陆闵是他的亲身父亲。
人一旦进了官场, 被污浊浸染, 谁又会是当年的那个朗月清风般的父亲呢。
他本想带着人救走,不曾想定安郡主那般难缠,他不抱她就不走。
陆允时握紧双拳, 愤怒地将人抱起往回走,浑身都是暴躁的气息。
定安郡主在他耳边不停聒噪,陆允时闭了闭眼睛, 告诉自己再有几步路就到了。
怀里的人对他来说, 像是瘟疫一般, 他越走越快, 脚步匆匆。
可是恍然之间, 他好像听见了余安的声音。
陆允时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
来来往往的人影中,没有他的心上人。
他失落的垂眸,苦涩一笑。
余安......她怎会出现在这里呢,不知道她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今夜他原本要去找余安的,没想到却碰上了荣亲王,还发生了刺杀的事情。
陆允时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
在身后的数丈距离,人群的鞋子和□□隙里,那里倒着一个人。
通红的双眼里,倒映的是陆允时抱着另一个女子,渐行渐远。
汴京的天变得真快,转息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街道中人已经走光了,偌大空荡的街道,只有余安昏倒在地上,身上的粉白衣裙四处染着血,被雨水全部淋湿。
远处城口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盔甲碰撞的声音愈来愈大。
陛下麾制的人奉命在汴京城中巡逻,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如此恶劣的行刺,高坐在龙椅上的天子闻声,立即下令关闭城门,全程搜罗凶手。
为首的人,正是当日诏狱里和陆允时结下仇的陛下麾制统领。
“统领,那里躺着一个人。”
燕统领瞪了旁边人一眼,呵斥道:“大惊小怪什么,昨夜街上死了诸多百姓,许是尸首。”
说着,众人朝那处走了过去。
燕统领蹲下身,一探鼻息,发现此人还有气。
他连忙蹲下身,将地上的女子翻过身,取下发间的一根残缺的杏花簪,将凌乱的头发挑开,露出了那张有些熟悉的脸。
手里的杏花簪掉在地上。
“!”燕统领震惊不已,又看了数眼,心里才笃定,面前倒在地上的女子,就是当日被捉入诏狱的那个衙役!
当时,他与陆允时在牢中争执,见陆允时堂堂大理寺卿竟然为了一个小衙役大动干戈,便猜测他是断袖。没想到,原来此人是个女子。
样貌生得倒是不错,可惜了。
燕统领看了看余安皮开肉绽的双手,身子一僵,不敢置信般伸手去探......十个指头,竟然全部断了!
白色的衣裙上血迹斑斑,还有着雨水未洗去的脚印,想来是逃生之时被人推攘踩踏至此。
鼻息微弱,怕是活不久了。
燕统领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动了救人的心思,可脑中却又闪过陆允时的影子。
陆允时为了面前这个女子,杀了他悉心栽培的部下。
眼里的怜悯被嘲讽代替,燕统领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没有说出她还活着的事实,而是道:“死了。”
话落,便带着一众官兵继续朝前巡逻,收尸这种事轮不到他们陛下麾制的人来做。
不过,这女子怕是不会有人再给她收尸了。
红颜枯骨,原以为陆允时待她许是真心,如今看来怕也只是露水情缘,无趣了便弃之而去。
他不是怜悯心泛滥之人,这个女子间接害死了他的部下,他今日没有再给她一击,已是开了恩,终归是个将死之人了。
罢了。
雨越下越大,余安恢复意识时,只觉浑身冰冷,眼睛上染着血和污泥。
她颤了颤眼睫,艰难地睁开眼睛,鼻翼下闻着泥土和雨水的味道。
微弱的气息,只进不出。
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双手痛到麻木,几乎感受不到十指的存在。
过于痛苦的回忆悉数涌入脑海,余安终于记起来,她的十根指头被人踩断了。
陆允时抱着别的人走了,没有认出她。
余安开始笑了出来,却牵扯了胸腔的阵痛,但她还是笑着,任由雨水砸到她脸上。
砸到她心里,砸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是她先不要陆允时的,所以她又在委屈难过什么呢?早就知道,该会是这样的结局不是吗?
她自私自利,屡次伤害他推开她,又凭什么会任务陆允时永远会停留在原地等她?
他总要离开的,就像十年前那天一样,总会离开的。
谁都会离开她,父母双亲,师父,虞家百口人,谁都会离开。
余安用手肘撑着身子,猛地用力,将身子翻转过来,脸下巴也重重磕在地上。
匀息了许久,她才继续用力从地上爬起来,余光却瞥见了一个银色的东西。
是陆允时送她的那根杏花簪,应是从她发间落了下来。
余安忍痛将右手挪过去,想要捡起,可是手指却已僵硬不能动,她又爬过去,用嘴去把簪子叼起来。
她试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失败。
苍白的唇上沾满了污泥,随着每一次尝试捡起簪子而被磨破,余安想要握拳哭喊,可是双手的指头早已没了知觉。
她无声地哭着,想求一个人帮帮她。
突然,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出现在视线中,顾淮用还算完好的右手将余安拉起来,眼睛触及到那双僵硬的十指,疲累的双眼里先是震惊,后是涌起怒火。
心房的某处像是被针尖扎着,传来酸涩又绵延的疼。
顾淮怔怔地看着余安,过了半晌眨了下眼睛。
他在心疼她。
原来不知在何时,他真的对余安动心了。
顾淮受了很重的伤,勉强让余安靠在他身上,“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余安呆滞地抬头,哑着嗓子,“簪子,求求你帮我捡起那根簪子。”
顾淮眼里燃起怒意,他看着地上的簪子,狠狠用脚在一旁的角落中。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是强撑着四处找她,才从夜里拖到了清晨,若不是还凭着最后一口气吊着,早就死在哪个鬼地方了。
可她倒好,张嘴便是陆允时。
顾淮气息不稳,“你只念着陆允时,可你身处险境时,他又在哪里?”
明明是他,一直在找她。
这番话,像是点醒了余安不愿想起的记忆。
是啊,陆允时不是已经有了别的人作陪吗,她还要留着这根簪子做什么。
既然当初做好决裂的打算,又何苦留着念想。
余安闭了闭眼睛,“不捡了,我不捡了。”
顾淮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处走去,他沉默着,但他知道余安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放手了。
荣亲王府。
陆允时坐在一旁,饮着茶与荣亲王谈着虞家一案的线索。
荣亲王告诉他,当年的虞家幼女可能还活着,陆允时并无太多惊意,他很早就知道。
余安同他说过,是被一个老者救走。
连轴转了数日,陆允时有些疲累,他起身告退。
快要踏出门时却被叫住,荣亲王一改严肃,笑呵呵道:“陆寺卿那夜行动敏捷,立即将城门封锁叫来陛下麾制的人搜查,如今可官复原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