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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乱臣(217)

作者:倾巳 阅读记录

对于轻尘又被带了回去的事,苏苑音蹙眉犹不肯信,昨日分明还收到了她的信,那时她分明还一切都好,字里行间也都是不能看出的喜悦。

她心里本还存一丝希冀,毕竟轻尘到底也是贤妃所出,如今人又远在南洋,若是未得他们的默许,恐怕连宫中都出不去。

可直到在南边先前被她派去暗中相护轻尘的人来了急信,说是上京的人已经带回了轻尘,来人身手都不俗,他们拦不住,如今繁钦落了海,生死未卜。

这信到广汉本就要耗时两天,如今已经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不知这其中是贤妃的意思,还是萧旼,既然能轻而易举找到她的踪迹。

那就是毋庸置疑,轻尘是被至亲给推出去的。只是如今却出尔反尔,又将她带回去做那个牺牲品是何意?

苏苑音其实心里一直有准备,在上京时她也曾同萧旼打过交道。

他不像是会乖乖束手就擒的人,更何况他对面对的人还是萧阙。

向邻国借兵的事萧旼大抵是不会放弃,她本以为如今轻尘已经离开了那是非之地,若是萧旼想要继续,或可能会让凌瑶去,毕竟还剩下的选择也不少。

现下这个局面,倒不知贤妃可知晓此事,若是起先不知,现在只怕大抵也受不了。

而邻国皇帝本以为大齐新皇继位,不肯将自己胞妹送来,想要毁约才百般推脱,如今见大齐新皇这般有诚意,也大悦,随即大手一挥,提前调遣了援军来相助,所以荆州一战只怕要提前,形式也在不似先前那般好应对。

外祖父旧伤未愈,不再适合疾行奔袭,明眼人都知道,薛鸣岐在军有自己独有的优势,毕竟行军途中既讲自身本领,但也看计划谋略。

如今叫他去,那定也是说明局势有变,可能已经不似之前的那般轻松明朗,反倒是会有些棘手,所以同去帮衬着。

因事急,薛时山没多耽搁,同众人告了个别之后就整军出发。

苏苑音沉默地看着浩浩荡荡一行人渐行渐远,待人影全然消失之后才收回视线。

薛照年遥遥叹了口气,随即转眸看了人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兀自先走了回去。

苏苑音正想着轻尘的事,哪里能好受。

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也没能改变结果,想过上平凡人的日子,竟也成了奢望。

苏落雪之前的那些像是空穴来风的话突然言犹在耳,她深恐自己也改变不了结局,心里竟也无端生出些惶恐,正敛眉想着事,耳畔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她收神往回看,一道红色身影一乘轻骑打西边来,身上没披甲,就着往常的梁州女子的衣裙,身段显得纤细窈窕,面上未施粉黛,狭长眼尾是自然而然的上扬,更带着股若有似无的媚态。

她在苏苑音跟前勒马停下,轻快地跳下来,随着移动的步子,脚腕发出断断续续清脆的铃铛响,还一如头一回在上京见到她的时候。

两个人关系说来也奇怪,起初谁也没给谁留下好印象,反倒是如今,自从在锦西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后,彼此间的偏见都少了些,又因之前的境遇大抵相同,苏苑音其实觉得洛蔓笙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叫人生厌。

苏苑音以为她又来找薛鸣岐,懒懒伸了伸胳膊,没显露出方才的低沉情绪,只道:“你来晚了些,表兄已经走了。”

洛蔓笙耸肩:“谁说我是来找他的?”

自从过往的误会说清,洛蔓笙才终是觉得松一口气,如今来瞧薛爷爷薛伯母心里倒是轻松多了,只是不知这薛鸣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之前老来招惹她,现在又这般避着她,既对她无意,那直说便就是了,她洛蔓笙早不是从前那个老跟在他屁|股后头死缠烂打的人了,她拿得起,便就也放得下。

想起上次同他不欢而散,话半句也没说清,反而被他那态度给气的不轻,随即一时脑热,把他唇瓣都咬破。

后来回去越想越气,当了几日缩头乌龟,听说了萧阙下来了调令,本是想着趁着人走前问清楚,可惜到底晚来了一步,如今被苏苑音一语道破反而觉得有些窘迫,心虚地不肯承认。

苏苑音见她矢口否认只觉得想笑,抿着唇垂下头。

“骑马去不去。”洛蔓笙问道。

方才过来的时候,老远就瞧见她一个人站在这儿发呆,那神情落寞得都快哭了似的,偏面上又坚韧隐忍,又有股子死犟的劲儿,瞧着就像是非的头破血流才肯屈服的主。

也难怪萧阙将人护成什么样,但凡是有些凶险的事,就绝不会叫她插手半分,待旁人可就没了怜香惜玉这一说,好比先前的温仪章,又比如被呼来喝去的她。

上京那桩事她也有听说,轻尘同苏苑音大抵有些交情,见人落得这般境地还插不上手,如今人只怕都已经到邻国,因为无能为力难免心中生出悲悯难过,所以这才提的出去跑马,散散心。

苏苑音哂笑着看她一眼,开口道好。

“薛鸣岐他最近身子怎么样?”她紧了紧手里的缰绳,在一片寂静中率先出声。

洛蔓笙想起上一次见他,似乎真的要比之前瞧着更憔悴清瘦,到底是被洛家牵连,便就是抛却别的不说,若不是他,自己绝活不到现在,有机会替当年洛家翻案的这一天。

如今这身子骨只怕还没她结实,还又随军去同萧阙那边汇合,哪里就非得他一定去不可,说来说去大抵就还是逞强。

所以现在突然关切地问上一嘴,苏苑音应当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吧?

苏苑音不及她想得这般多,只想了想方才他临离去的神色,道:“就还是先前那样,表兄做事惯是能拎得清,你不必太担心。”

“不过随口问问,我哪里是担心他?”洛蔓笙被戳破,一时间急的跳脚,嘴硬不肯认,只觉得自己没什么面子,他想避嫌自己却又这般巴巴往上赶,怕叫她看笑话。

苏苑音好笑地抬眉:“那便就是我担心了。”

梁州的腊月实在太冷,苏苑音袄子褙子一件件地往身上套,又同洛蔓笙跑了会子马,行动倒是不轻便,现下慢悠悠停在了日头底下,才松快了些,身上也是暖洋洋的舒服,如此心里的郁结都像是少了些。

她侧眸瞧了眼洛蔓笙,想她先前定是来得及,穿得可不知要比她单薄多少,跑马反倒一直吹寒风,索性干脆勒马,同她停下说话。

“我那个极少在人前失态的薛表兄,在你跟前可失态不止一回了,我觉着许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改日瞧见了他,我再替你问问。”

洛蔓笙见她才这么一会子就停下,开口想打趣时忽地听着她冷不丁开口,一时间就哑了。

“不提这个了。”她好半晌才开口,想起谏阁里最新得的信儿。

“听说萧旼最近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呢,费尽心机想要将永曦帝留下来的势力都往自己怀中揽,甚至都将这主意打到了梧桐山,胃口这般大,你说他最后与会不会撑死?”

听着洛蔓笙戏谑开口,苏苑音怔忡片刻。

梧桐山闻名遐迩,是天下学子,文人墨客皆都神往之地,只因梧桐山上有一文学大家,曾任先帝太师的宋方冬。

宋方冬是个奇人,修逍遥道,做事只凭本心,功名利禄一切皆都视作身外物,他传道受业,选学生却又挑剔,若是不合眼,便就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也没门。

但是傲气也有那傲气的本事,受他教导从梧桐山出来的人如今都非富即贵,要么是朝中栋梁,又或者名扬天下,总之这个宋方冬虽只是个文人,但却是个在大齐举足轻重的人物。

“萧旼想借梧桐山的势对付萧阙?”苏苑音问,只心中其实已经有答案。

宋方冬还是萧阙,乃至于薛鸣岐的恩师,倘若宋方冬真的被萧旼“请”下了山,他们定会被陷于不义之地。

于当年的真相,只怕好不容易才挣开了一道天光都无济于事,永曦帝已死,于当年的真相再死无对证,萧旼继位确实顺理成章,只是萧阙逆君逆师,身上势必要背负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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