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174)
却忘了她,也早早被自己拖下了水。
还有裴玮,他虽不知他同阿音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以他之前行事处处针对她,若他真的逃了,指不定于她而言,要生什么事端。
“受教了。”他朝老吴颔首,亦是听出了他话里有话,说了这么多,无非还是为梁州考量,想让他同兖州因为这件事缓和关系。
萧阙回去的时候苏苑音已经睡下,只是一向眠浅,自一掀帘生出些响动苏苑音就醒了。
她揉眼,见烛火都快要燃到了底,算了算时间,只觉得他耽搁得当真是晚,桌上留了粥只怕早已经都凉透。
似是精力无限一般,老吴说的他一忙起来便就不眠不休不知疲倦当真毫不夸张,看样子是毫不记得自己昏睡几天才醒。
“吵醒你了。”他不慢不紧开口,嗓音清冽带着了笑意,没听出什么愧意,坏得明目张胆。
他说罢,才转眸看见桌前备好的一碗清粥和两个小菜,径直寻了凳子坐下。
苏苑音看见他,又想起方才他没羞没躁让她替他做的那些事。
实在是被那大得骇人的丑东西吓住,手上那种灼热的感觉还没完全消散,现下还是酸得都握不紧拳头。
刻意不去想他当时在沉溺和清醒中挣扎痛苦的神情究竟有多撩人。
端的是一种非要将她也一并拉向失控的架势。
当真是恶劣!
她生起了几分怨念,转过身去,不想应答。
那人也没硬要迫着她开口,见她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看起来分外决绝的背影,嘴角漫不经心地牵起一点弧度。
她默了默,没听见他再开口,只听见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清脆声响,像是筷子无意的碰到碗碟。
“都凉了,你拿去热热再吃。”
她先没沉住气,转了个身,对他开口。
他就规整的坐在桌前,正对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托着碗,头微垂起,慢条斯理又夹起一筷子菜。
他吃相很好看,动作不疾不徐的,声音也轻,瞧得出骨子里还是矜贵气。却又会熟练的生火,处理食物,想来味道也不会太难吃。
其实也不难想,先帝故去后,他过得必定不会太顺遂,至少刚开始那几年,很难。
这残羹冷菜,也就只有她敢往自己跟前送,前次是冷得能凝出油的如意糕,这次是凉了许久的白粥。待他上心,却又不多,不知是她吝啬还是他贪心。
“不算太凉。”他答的违心,但是有用就行。
苏苑音狐疑看向他,见他吃的专注,不像是在吃什么小粥配咸菜,反倒是像什么满汉全席似的,瞧着就凭空增了几分食欲。
他挑剔,还能叫他勉强入口的,想来是真如他所说的一般。
她点头,侧着身子将头枕臂弯,没再纠结这件事,只是道:“老吴说此次大捷,锦西的齐军全退了。”
“嗯。”他用完膳,将碗落在了桌上,向着她看去。
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似是还有旁的话要说。
“怎么了?”他出声引导。
“秦牧方才说出了岔子是怎么回事?”
提前先赶回来,后又直奔萧阙的中军帐,只怕是发生了棘手的事。
萧阙走来,坐在床沿处,望着那一副格外清亮的眸子,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只看着她道:
“裴玮跑了,他见过你,又三番两次想要之于死地,若是回了上京,指不定要如何。”
见她神色不变,没瞧出半点惊慌之色,他狐疑挑了挑眉,到底是因他之故,才生了这些事,也该当替她将这些因自己而生出的麻烦扫清。
“左将军姚准已经带兵去追,但裴玮狡诈,又对你敌意颇深,我要亲自去一趟才放心。”
裴玮生命力太强,还是当亲自去也斩草除根才好。
“跑了就跑了,不过一个裴玮,不值得你亲自跑了一趟。”她耸肩,有些不以为意,早在决定只身回去救秦牧,就已经想好了要同他打照面,该做的准备也都已经做好了。
“老吴说你得趁着这个难得的间隙好好养病,越往东走,可越不轻松,尤其是现在草药这般紧缺的时候。”
萧阙没应她之后的问题,只是笑谑:“你莫不是为了将他们给摘出去,还想再不认他们一回?”
他从不质疑苏家父兄在她心中的分量,所以更不想她做这种取舍。
见三两下就被萧阙戳穿,苏苑音默了默,想要两全何其难,倒不如少贪心些,只求一头圆满,于父亲,若是有朝一日当真她们当真能成事,只能再来回报恩情。
“裴玮已经能算是现在永曦帝手下为数不多还算是得用之人,便就是为了削弱永曦帝的实力,为日后梁军东征提前扫清障碍,他都得死在梁州。”
他将关于她的那部分原由轻轻揭过,分析得又有理有据,没给她留什么继续劝阻的余地。
“那什么时候走?”她不悦中带着一丝不愿承认的妥协。
萧阙被逗笑:“过会儿便就要走了。”
这么快?
她蹙了蹙眉,难怪现在倒是安分,只坐在离得稍远些的床沿,但随即又想,既是去追人,也合该早些去。
“那你小心些。”她顿了顿,想来是快要拔营,她其实心里还打了些别的主意,又怕他不太乐意,像是在巴郡的王府里一般,还是准备届时再先斩后奏。
“嗯。”他应了应,
她伸手,兀自去牵他的手来摆弄,他静静瞧着她闹没阻止,只听见她带着些自然血色的朱唇翕动:“方才瞧见了方鸿,想来当面同你道谢,后来没等到你,被我先给劝回去了。”
“嗯。”他继续应她,当是已经知晓,没发现自己现下眸子里多柔和。
“对了,当时你为什么会救方鸿。”
在她眼里,刚相识的时候,萧阙待她可当真是算不得好,他从来就不是个圣贤书中会舍己救人的君子。
本以为会等来什么正经的理由,哪里能反应过来他竟会伸手来捏了捏她的面颊:“我们得回报他们的恩情不是。”
她一听便就明了他说的是什么。
那个恩,或许是方老伯载了她一程,同她一起来找萧阙,那个她自己欠下的恩。
...
萧阙没久留,同她说了会子话便就走了。
左右人是劝不住,这边才说上一句,那边就有数句话在等着你,她索性就也由着他。
次日清理了战场,玄甲卫全都回了营,粗略统计了伤亡,比之前同那个裨将军交手是还要更多。
只要有战争,无论胜负,伤亡都再所难免,医帐里伤患者源源不断往里送,老吴瞧着越来越紧缺的药材偶尔也会叹气。
苏苑音在老吴身边打下手帮了两天,萧阙那边还没传回消息,第三日洛蔓笙送来了物资,药,粮皆有,还是一身红衣,骑着一匹枣红马,腰上系着软鞭,干净利索的下了马,安排人手卸货。
老吴看着粮草双眼都在放光,也赶忙凑上去瞧了一圈,走到哪儿都是满意的点头。
苏苑音煎药忙活了一上午,午饭时正撞见了洛蔓笙,似是专程来寻她。
她有些意外,因为在巴郡两人虽然也打过照面,但是并没有说过话,所以倘若无事,那便就也不会来寻她。
也不用她请,洛蔓笙倒是自来熟得紧,自己先走进了营帐:“萧阙同你还当真是难分难舍得紧,这都多少回了,怎还像是不会痛似的,非要同你纠缠不清,就也不会看看身边的人。”
这话苏苑音不爱听,只像是来寻她不痛快,她拉下脸:“洛姑娘若是专程来说这些事,那还是请回吧。”
“噗嗤。”洛蔓笙媚忍住笑,如丝的媚眼里多了几分明媚,身上好似少了些方才的颐指气使。
“你同时雨姨当真是像,我此前这就没发现呢。”
苏苑音听罢也是一顿,其实还是头一次,在贤妃娘娘口中除外,听起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