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160)
他看了看因为春棋方才被推搡手腕上受的伤。
“没事吧?”他问春棋。
见春棋摇头,随即又压低声音安抚:“苏姑娘莫要着急,此处到锦西还尚有一段路程,我们再慢慢寻机会逃出去。”
苏苑音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急,这些人很可疑,我怕是专门冲着萧阙去的。”
他们为什么敢这么明晃晃去锦西寻萧阙?莫非萧阙当真出事了?
她抬眼看了看拴在不远处的马车,顿了顿,对言二道:“可能想法子将马车内那个行囊里的几瓶药拿出来?”
那是离京前佘涂送来叫她们防身用的,想必明日这马车里的东西一件都留不下,得先将马车里的东西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没问题。”言二点点头。
见这边一直在窃窃私语,看守的士兵不耐走来出声警告:“鬼鬼祟祟做什么,都老实些。”
言二坐直身子同守卫打着商量去要如厕,士兵不耐,骂骂咧咧带着人走远。
苏苑音瞧着面前站着还剩下的那个士兵,冲着人笑笑:“这位大哥,听说这两天锦西暴雨山崩得厉害,只怕路上危险,不若你去同你们大人说说,待雨彻底停了再走吧。”
侍卫听着面前的这个女子温声软语,虽然打扮朴素,但若是细看,容貌当真是上上之资,一时那点子虚荣心作祟,面对这般貌美女子,话多了几句:“有何可惧?我们到锦西那日正巧遇上山崩,现下不也安然无恙站在此处了么。”
苏苑音作一脸惊讶状:“你们既是才出来,又为何要回去?”
守卫不屑轻笑,眉宇间都满身得意之色:“自是要回去同将军的人马汇合,那场山崩安然逃出来的人可不多。”
语罢,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多言,当即住了嘴,再瞧苏苑音时已经多了几分戒备。
苏苑音心上一滞,想来她的猜测没错,他们是永曦帝派来的援兵,只是现下本该紧要的是去广汉驰援,可是他们居然在锦西逗留。
可是有什么能比遵从皇命更加重要的事,除了是能立功的大事,她实在想不出。
次日雨势渐小,裨将军号令众人启程,她们的马车连同车中物什一应全都被充公,言二被带至最前让其带路,临被带走前他叫住春棋,似是不放心的又牵过她的手腕来看。
说话间手心一凉,春棋会意,将袖口一遮,那手心里的两瓶药藏好。
想来言二是已经得手了,苏苑音才松了口气,随即又被身后的守卫用刀逼着往前面走,她咬咬牙,被说话,被要挟着往前走。
上山之后就没有了退路,她没觉得自己吃不了苦,有多娇弱,但是到底也是府上娇养着的小姐,随军在泥泞的山路上走了一上午,脚上磨出了几个水泡,实在不舒服,便就是连春棋也都有些吃不消,渐渐就有些迈不动步子。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突然喊停,因着遇见了两个猎户,裨将军动了主意,想要猎户替了言二带路,猎户不肯,宁死不屈,被裨将军冷笑着不由分说就斩下首级,一副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
春棋吓得惊呼一声,不敢再看,苏苑音也不忍的移开眸子,不敢回想那血腥的一幕,只在心里盘算只怕那个裨将军对她们其实也是存有疑虑,只怕若是叫他们找到可以替代的人,那么下一个落到那两个猎户那样结局的人只怕就是她们了,现下已经将他们的意图基本摸清,她需得赶紧同言二碰头商议对策,想法子逃跑,摆脱这些人。
众人又往前行进了一段路,除了方才的两个猎户,一个人影都没瞧见,两边的人都没遇上,方圆百里黑云压境,伴随着时断时续的乌鸦啼叫,山上偶尔还是会有碎石往下滑,明明是白日却不见一缕阳光。
处处都透着不详。
苏苑音脚下一滑,被春棋眼疾手快的扶住:“小...姐姐,你没事吧。”
春棋靠近,踩到了湿泥,脚步也有些踉跄,又差点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人给带倒。
瞧着自家小姐裙角沾满的湿泥,自己都累得受不了,更遑论她家小姐,她愤愤瞪了不远处的那个裨将军一眼,喘着粗气:“不若直接表明身份吧,这样下去身子如何受的了,到底是同兖州那头的人,他们奈何不了我们的。”
“不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将薛家也拉进这摊浑水里。”她摇头,现在还未到没有退路的时候,那张保命的底牌,得再留一留。
春棋抿抿唇,瞥见前面骑马的人又过来,当即闭了嘴没说话。
那人却在她们跟前停下,带着些颐指气使的口气:“你们做点菜,一会儿吃完继续出发,麻溜点!”
春棋听罢当即被气笑,抢了她们的马车就算了,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哪来的脸指使她家小姐做菜给他们吃,且还不提他们那么多人。
苏苑音没来得及将人嘴捂上,只见她已经开口回击:“不会做!你们自个儿没手么。”
“你找死。”马上的人勃然大怒,没将她们的性命放在眼里,反正她们早晚都要死,就算不是现在,只要一跟将军的人马汇合,她们没了利用价值,还是会死。
马上的男子睥睨地瞧着那个圆脸丫头,动了杀念,刀还未动身下的马却突然扬起双蹄发狂起来,男子控不住马,差点被颠到地上去。
言二紧随其后走来,给春棋递去了一个关切的眼神,见人没事,才将人严严实实挡在身后:“大人恕罪,我这个妹子被惯坏了,说话都是信口胡来的,我们兄妹几人就她手艺最好,裨将军还等着呢,我们不敢耽误大人们的行程,先去生火了。”
男子堪堪将马控住,刀已经在方才掉到了地上,没了什么气势,到底不敢耽误正事,那就暂且再留他们的性命一时半刻。
见人走,春棋才理亏认错,苏苑音眉头紧锁,看他们的行径,想来这一路上手上没少沾染梁州人的血液,这般残暴不仁,却还自诩正义之军,实在虚伪。
苏苑音叹气,戳戳春棋的头:“傻丫头,把药给我,现在才是脱身的大好时机。”
春棋了然,赶忙避人耳目将手里的药递上。
“苏姑娘,离此地一直往东,大概还有四十里路,或许能瞧见梁军的踪迹,这些齐军此行是冲着主子他们去的,我不知主子他们此刻的处境,但人是不能再往前带了,得先去报个信,届时还请苏姑娘同我兵分两路,我去报信,苏姑娘原路下山去七盘岭找尤飞白调兵来相救。”
苏苑音默了默,只这是言二做的最坏的打算,却不是最明智的打算,可能就是为了保下她的命。
萧阙那边生死不明,此去九死一生,或许还会面临被敌军围困逼死的险境,只有下山,才更有希望活命,但是七盘岭太远,她并不熟路,就是侥幸逃脱也未必会能赶得及回来救命。
“我去找萧阙传信,你去七盘岭,言二你不欠我什么,你知道的,这才是最有希望的法子,比起我,你才是最适合去七盘岭搬救兵的人,我相信你。”她瞧他,说得郑重。
言二同她对视一眼,见她神色坚定,沉吟半晌,攥了攥拳,点头应是。
几人各怀着心思,言二将菜做好,迷|药有限,千余人实在无法都顾及,苏苑音只好将药下在那裨将军一行的饭食中,至于其他人只能再借机行事。
饭做好,苏苑音同春棋去裨将军处送菜。
两人将菜放好正欲退下,裨将军却将人叫住,他还是觉得几人可疑,尤其是这两个锦西女子,看她们眼里并不见半分商人的市侩之气,同行下来甚至越发觉得她们举手投足同旁的梁州人都不像,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若不是梁州人,却又隐姓埋名,那必定是另有所图。
“这些菜,你们每个都尝一下。”他道。
苏苑音一僵,面不改色笑着开口:“这些都是给大人们的,锅里还有,我这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