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132)
这个回答显然是不能叫佘涂满意,她瞧了瞧那边被春棋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人:“你还有不敢做的事?”
苏苑音还是在笑,只笑意仍旧浅,说不出的阴翳,佘涂没戳穿而已。
“还有药,也都多囤些,近日夏琴同赵三千合伙做生意,可没少给我赚银子,你报个数我不白亏待你。”她看着佘涂,说得认真。
佘涂听罢,研磨药粉的手顿了顿:“你下一步是不是还预备同我散伙?”
苏苑音敛眸,算是泄露些意图:“我此番去兖州,如无意外的话应当就极少回京了。”
“我的命是你的给,你在那里我便就在哪里。”佘涂撇嘴,素来果敢理智,难得露出些意气用事。
“那我兄长该难过了。”她打趣,难得看着人有些泛红的耳垂,心照不宣地笑笑。
“好端端怎突然就说起他来了,同他有什么关系呀。”佘涂不忿的抗|议。
苏苑音瞧在眼里只觉得她局促,其实在她看来倘若是情意相投便就不易,纵是宋氏和苏落雪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但也并不是死局。
只瞧着那人被折磨了一阵,苏苑音才拍拍手起身,慢身走到他跟前,垂着眸,波澜不惊瞧他:“想活命吗?”
药效发作的间隙,男子一愣,赶紧点头求饶。
苏苑音笑笑:“郑佺是怎么混进上京的,那个指认萧阙的人是究竟是谁,又是怎么死的,你如实答我,我饶你一命。”
...
次日,为了彰显对尘岱夫妇遗孤、薛家血脉的重视,永曦帝特许了苏苑音进殿前来受封县主之位。
朝堂文武百官皆在,看着一个背脊纤细却又挺直,仪态落落大方的姑娘慢慢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迈进殿中,不卑不亢拒绝受封只求陈情。
随即拿出几张白纸黑字的纸,里面有二皇子心腹的认罪书,供认不讳了二皇子如何在诏狱中滥用私权,如何借着喜宴设局放任郑佺混入其中,还有莫须有的证人以及后来离奇的死在刑部大牢中,都是二皇子萧旼一手策划。
此外,还有一张关于当年安定县的陈情书,为惨死的父母陈情问因伸冤。
永曦帝当即震怒,为自己被儿子算计,又处理不干净留下的尾巴,授人以话柄,也为苏苑音面上是陈情实则是问罪于他当年对外宣称安定县一案是意外的错判之词,以及之后又刻意压下不表的态度。
也是这回,他终是相信她就是薛家人。
这脾性,不屈不挠的执拗同兖州那薛老国公全然是如出一撤的难缠。
最后受封县主之事不了了之,公然问责之事叫皇上震怒,可现下需要朝中再难出一个同萧阙抗衡的将领,他需要有人能站出来挫一挫梁州的锐气,且又不会叫大齐的兵力最大程度上的折损,梁兖两败俱伤,他再悉数收复。
这才是他深谙的纵横之术。
苏苑音全须全尾地退出了大殿,出宫的路上被二皇子拦住。
这回二皇子索性也不再同她装模作样,刚刚被当众斥责,喜宴上亦是死了不少官宦子弟,此举定叫他突然在朝中树敌无数,林林总总都叫他做不出什么好脸色。
“我以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苏二姑娘这一口倒是咬得极疼。”他笑笑,眼睛里却像是淬了毒般。
苏苑音亦是冷眼看着他:“我倒是忘记了告诉二皇子,我亦不是什么闷不吭声吃亏的性子,我受的罪,总是要还回去心里在舒坦。”
“你做这一切不就是见不得我在诏狱里折磨了萧阙,又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反倒叫人耻笑,你这般做可对得起我母妃跟轻尘对你的回护?”
他瞧着苏苑音,不得不承认自己又对她改观了些,从前只以为她不过是较旁人姿容出众些,也更通透些,但是纵是如此也到底是个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这次着实叫他因为轻视而翻了个大跟头,叫他开始意识到了她的不确定性。
“在我这里,你们从来都是分开的,我感念她们的照拂,但是你,我只看见了无时无刻的盘算利用。”她不知他在想什么,不过撕破脸是早晚的事,现下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只不知究竟是自己的哪句话将他逗乐,他笑停,也放下再拦着她的手。
“你信么,最后的赢家还会是我。”
...
今年的春闱延迟了些,已是快要到夏初的时候开始,苏齐岳坐不住,托了关系去瞧了瞧苏蕴之答的卷子,纵使回来的时候对谁也没说这事,但是面上还的笑意是如何也敛不住。
只后来殿试发了榜,苏蕴之只列探花之位倒是叫苏齐岳有些郁郁,只不过是提了几句尘岱公鸡功绩,分明状元之才却最后只落的个探花之位。
不过郁郁几日,因着苏蕴之高中,加之又是太师宋方冬关门弟子,已经有几家同僚明里暗里表达了结亲之意,只却都被苏蕴之一一回绝。
苏齐岳不明就里,将精力多半转移到这事上去,也到底是个探花郎,算是喜事,最后才自己又将自己给说服,说教起了长子。
兄长入了大理寺,走了当初尘岱的科举之后入仕的路子,父亲还是老样子,吏部轻松,公事也不重,时不时下了职就跟着同僚吃吃酒,宋氏自打知道她身世后也终于是消停,一心扑在兄长的亲事上,纵使已经同她撕破了脸,也没来主动寻事,倒也算是两相安生。
现下一切都算是叫她放心,苏苑音回兖州的日程也定下,预备着是过了小满就走,只却突然出了意外,梁州传来的消息,瑞阳王意外身亡,延缓了南下的步子。
少了一个心腹大患,于朝廷自是喜事一桩。
若说萧阙是战场上杀伐狠绝的修罗,那瑞阳王就是他身边的佛陀,是约束他不暴戾肆虐绳索,有他坐镇的时候,从不叫梁军滥杀无辜,不杀降兵,帮助修建战后城池,所过之处不见哀鸿遍野,民间对他,对梁军都并无多少微词,上京人口中借着莫须有的由头而起事造反的乱臣贼子落在旁人眼里,却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没有一个君王不在乎民意。
好在瑞阳王在搭救难民之时被混入的刺客得了手,加之身子本就到了沉疴痼疾的地步,最后也没能撑到医士来的时候。
没了瑞阳王的约束,新仇旧恨必定叫萧阙心里扭曲,他越是暴戾,好不容易维护起来的民意崩塌得就越快,人心不向,再是有理又如何,都撼动不了永曦帝半分。
事矣,朝中大喜,却又彼此心照不宣。
收到这消息时,苏苑音正在东市看着何满跟佘涂做药。
何满擅医理,佘涂熟悉西域草药,两人合作研究了几日,将平素药方中稀少珍贵的草药同佘涂所中的西域草药相替换,效果竟莫名地更加好上数倍,成本却又能够大大降低,由此两人也算是建立起了些交情,合作越发紧密。
苏苑音听着传来的信儿,叹了口气,有些忧心芸贵妃,也忧心他。
本是想着进宫去瞧瞧人,因皇上在朝阳殿故而并没传召她,后来又被芸贵妃身子受了凉,抱恙病中不便见人给挡了回来。
她忧虑更甚,总觉得是要出什么事,问了何满也打听不到什么,正准备同贤妃娘娘打听一二之时,却是青叶奉了芸贵妃的令来召人进宫去说话。
两人行至官道上,想起这几日来这般难得见上芸贵妃一面,苏苑音以为是其间或许另有隐情,问道:“贵妃娘娘近日如何,身子可好些?”
青叶摇头,面上没什么往常的笑意,只道:“那日也不知皇上同娘娘说了什么,总之又是不欢而散,后来娘娘当真是受了凉,病了几日,今日才好些。”
苏苑音听罢,眸子暗了暗,也沉默。
“现下宫里都在议论纷纷,说娘娘是叫瑞阳王造反起事的祸水,同皇上兄弟不和的罪魁祸首,对娘娘妄自揣测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娘娘心结重,如今也就只愿跟苏姑娘说几句,苏姑娘定要好生劝慰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