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120)
本来就应当有预感,他在诏狱定不会很好过,可是当她亲耳听到经过的时候,苏苑音还是手脚发颤,有些控制不住的怒意在燃烧。
只是可悲的,空有愤怒,可笑的,只能愤怒。
谈话无果,她出了三皇子府,径直往诏狱的方向去,只是不出意料地被拦在了门口。
还没说上几句话,一众侍卫便就纷纷向着她身后的方向行礼。
她疑惑回头,只见一身玄黑色华服的男子,刚从马上下来。
“苏二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男子瞧见她,没了往常的和煦,正色道。
苏苑音抬眼,清冷的眸子带上些暖融笑意,只一抬眼回眸都足够叫人惊艳。
随即只见她轻启朱唇:“便就是来找你也不行么,二皇子?”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要注意防护喔,千万小心~
第92章
萧旼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不惜擅闯诏狱,是来找萧阙的。
只现下来找他是为何?来做说客么?
他瞧着跟前的女子思量半晌,随即还是朝着人开口:“你同我进来吧。”
苏苑音点点头,向着人行了一礼,只在跟着人的步子进了诏狱之后瞬时敛尽了笑意。
萧旼没将人往里带,只进了他平日里办公休整的殿中,比起里面的暗无天日,能微微透进一些日光来,几处都熏着香,但还是总有那个一阵阵带着潮气的血腥味飘散而来。
可想而是里面又是个什么景象。
萧旼见她迟迟未开口,虽不知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也想必定是同萧阙的事八九不离十。
他出声:“那日,我也是奉命行事,伤你非我本意,还望你莫要怪我。只是阿阙的事,此前轻尘和三弟都来找过我,但是毕竟涉及芸贵妃,在芸贵妃没找到之前,无论是谁说话父皇都不会听的。”
苏苑音瞧着他振振有词,也没打岔,只待他说完时候才微微点点头,全然没了那夜里的情绪失控,甚至是冷静得出奇:“二皇子说的是。”
见她如此平静,萧旼却愈发疑窦丛生,她执念那般深,全然不像是个对此事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只这些都是无由来的猜测,她不显露,他便就也按下不表,只道:“你能这般想便就好,安生回家去,莫要再叫苏侍郎他们忧心了。”
苏苑音勾了勾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
她没答他的话,只道:“听说二皇子将刑部的那桩关于郑佺一案的卷宗给调走了?”
竟是为了卷宗,他就知晓,一个敢只身站出来义无反顾相互萧阙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放弃
这才是她,对旁人客气疏冷,对在意的人却又倔强执拗。
只可惜那个人是萧阙。
他正准备开口,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进来的是一个锦衣卫,他本是有事要禀报,却见此处还有旁的人在,又欲言又止,只等二皇子示下。
萧旼抬眼,看清来的人是谁之后,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勾起。
“何事?”他出声道。
见状,那名锦衣卫也就没什么顾忌,毕竟事情也确实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那萧阙内伤极重,昨日灌了红茸之后就吐血不止,方才不过才照例抽了四五鞭,人就昏迷了,需要赶紧叫医者来瞧瞧,否则是怕要撑不过去了。”
苏苑音甫一听见萧阙的名字,全身上下的注意力就悉数被吸引到那锦衣卫那边去。
她看到了那人衣角的血迹,听见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每字每句都在凌迟她的心脏。
她默不作声地扶住身侧的桌子,告诫自己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萧旼看着她不算是好的面色,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朝着人摆摆手:“去吧。”
他就是想叫她好生看看,那个她在意的人,现下已经狼狈的脸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她付出所有的?
“那个卷宗我不能给你。”他将方才的话续上。
“你不是朝廷官员,没有权力查看刑部的卷宗。”
他抬眼拒绝,却只听她低声笑笑,也不搭腔。
片刻后,才见她抬起头,花容娇媚,莲步轻移地靠近,较之他此前见过的各色美人,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像是雪上之巅的莲,突然肯对他展露方泽。
她站至他身前停下,伸出一截青葱指尖绕着发,浅笑道:“纵使是我都不行么姐夫?”
淡淡梨花香翩跹萦绕在鼻尖,是她朝着他抬手,带着些微凉的指尖若即若离的抚上了他的颈。
他看着她一颦一笑,纵使满是假意毫无真情,却还是叫他失神了一瞬。
突如其来地叫他心跳得有些快,只下一刻一支冰冷的簪子便就不着痕迹地抵上了他的喉头。
那簪子尖利,她手下也没有留情,传来些微微刺痛之感,只想必已是极其隐忍克制,否则定不会只是这般。
他梦醒,原来提到那卷宗也不过只是幌子,为的不过就是遮掩她的意图,最后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笑笑,喉间的痛感又重了几分。
“别动。”她神色如常,眉眼间满是寒霜,仿若方才不过只是一个幻想,哪里还有半点的缱绻柔情。
他毫不怀疑,若不是现下自己于她还有些用处,她当真会不顾及丝毫情分对他出手。
看着她出奇的冷静,行止都极有条理,不见情绪上的半点起伏,是提前预谋的过的。
“你想杀我?”他不动弹,但是也并没有半点惧意。
苏苑音蹙了蹙眉,不知他是故作镇定还是留了什么旁的后手,但是也不及她细究。
她冷笑:“那个莫须有的郑佺同伙,是你可以安排的吧,突然的改口,又突然被灭口。你是想让萧阙处于被动之局,但是又要刻意留他性命,是想从他手上拿到什么东西吧?”
见她说的分毫不差,萧旼淡笑,只觉得她总是能给人意外的惊喜,那夜里挥刀相向是如此,今日不疾不徐一语中的,亦是如此。
她此刻也不打算同他力争些什么,她等得,萧阙也等不得了。
“备马,放了萧阙。”她言简意赅命令道。
只换来对方的一阵轻笑。
他道:“我倒是极欣赏你的勇气,只是你这样,是杀不了我的,这金簪太软,也太细,你若是不能一击即中,接下来该死的便就是萧阙以及苏家满门了。”
苏苑音神情一凛,她确实是在赌,只赌的不是能不能杀死他,而是心理上的博弈,看到底是谁顾忌得多,自己能不能威慑住他。
只是现下,他似乎顾虑的要比她少上很多,也她想象中的更能沉得住气。
不过输了便就输了,她怕失败,怕救不出他,唯余没有的便就是后悔。
“那便就试试,看最后死的是你还是我。”她扬了扬眉,汹涌的怒意到处冲撞着要寻找一个宣泄口,最后全都加诸到握着金簪的手上。
萧旼吃痛,本也并不想同她鱼死网破,高声道:“你也知这些都是我安排的,现下也只有我才能救萧阙,若是我有什么好歹,萧阙必死无疑,你当真想好了要我的命吗?”
见她果然迟疑,他用了些巧劲,矮身一退,击落了她手中的簪子。
金属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在外面巡视的守卫,众人一拥而入,看了看掉落在地上带血的金簪,又看了看二皇子颈间的鲜红,立即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当即抽出腰间的刀将她团团围住。
苏苑音懊恼地揉了揉手,对众人的压迫视若无睹。
“下去。”萧旼开口,面色并不大好看,只叫人退开。
众人惊疑不定,却只见二皇子又出声重复了一遍。
见状,众人只好将刀抽回,听命退了出去。
萧旼抚了抚脖颈上被她扎出的窟窿,若不是他阻了她,她当真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他用素净帕子将手上的血液都悉数抹净之后,才继续看着她沉静的面,好奇问道:“萧阙他当真就值得你对他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