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96)
高简轻叹了口气,竟不自觉同情起来,“哎你说这姓段的也真是丧心病狂,把一个大活人锁在院里整整十五年不让出门,这七夫人闷也得闷死了吧?好像谁多惦记一眼他的东西,他就要发疯了似的。”
“等等,”魏珩眸光一凛,突然搁下笔,“你说这医女是从何时开始失踪的?”他神色紧张,不可置信地直盯向高简。
连空气都如弦紧绷了起来。
“这……”高简还是极少看到他情绪这般激动,愣了愣,连话都吓得结巴了,“就、就是十五年前啊……”
“报!”一名探子忽从门外疾奔入厅,呈上急信,“京郊的宅子出事了!”
空气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你说什么?”魏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声音都轻得失了力气。
他霍然起身,抬手一夺,匆匆看了眼信件后,脚底立即蔓上了一股寒意,好半晌才找回一点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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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府。
昏迷的女孩被草草安置于地上,满屋的灯光笼下一层暖纱,尤显得她娇嫩脆弱,宛若一朵随时皆可被捏碎的花苞。
“大人,怎么处置比较解气?”蔡福乐呵地搓搓手掌,寻思自家大人的滔天怒火总算是得以平息了。
“不急,”段鹏之沉着脸托起茶盏,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怎么也该上几道刑,作为见面礼吧?”
“那姓魏的……”他视线不经意落到沈青棠身上,忽然,瞥见女孩发间的一支木簪,段鹏之双眼圆睁,立即扔下茶盏,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这簪子……”
蔡福满脸懵然,只见自家主上不敢置信地指着地上的人,忽然就像着魔了一样跌跌撞撞跑上前,盯着昏迷的女孩,目光不住的颤抖,“这簪子是……”
“大、大人。”蔡福刚想靠上前做些抚慰,谁知一下子就被段鹏之陡然拔高的嗓音吓到了。
“她在哪!”段鹏之恶狠狠地掐住了沈青棠的脖子,掌心却不敢过分使力,简直颤抖得可怕。
“说!她到底在哪?”他双目猩红,情绪濒临失控,急切地想要沈青棠醒来,却又不敢伤到了她。
矛盾的猜疑就像一团火焰在他全身叫嚣,唯有答案才是那解救良药。
“咳咳……”
就在蔡福手忙脚乱之时,沈青棠终于因呼吸不济轻咳了两声,涣散的眼眸也逐渐清明了起来。
可一见到面前狰狞的段鹏之,陌生的的恐慌瞬间如浪席卷了她周身,吓得她直打了个激灵。
“放…开……”求生的本能令她紧张得头皮发麻,抬手就要去掰开喉间的桎梏。
段鹏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心慌,掌心略微收了力,失神逼问道,“我问你,头上的簪子哪来的,簪子的主人在哪?”
这拷问实在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沈青棠的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簪……”
“看清楚了!”段鹏之耐心耗尽,强忍着发作一把扯下她头上的木簪,恨不得要将簪子戳进她眼睛里,“这簪子的主人而今在哪,说!”
沈青棠被掐得快要窒息,凶狠的咆哮就像潮水一样没入她的耳朵,在脑袋里直嗡嗡作响。
“这是……”她艰难地挣脱钳制在脖间的大手,费力从喉中挤出几个字,“我娘的…遗物……”
哐当一声响,木簪被人失手掉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空冷的厅堂,足以令所有的人心惊不已。
沈青棠喉间一松,恍若劫后余生般喘了两口气。
“你……”段鹏之神情恍惚地上下打量着她,像是生怕吓到了这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他的目光里夹杂着不敢置信与愕然,无措之下,好半晌才试探着吐出几个字,“你娘的名姓是……”
沈青棠下意识向后挪了挪,她看不透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见他对那兰花木簪好像分外眼熟,沈青棠权衡了一下处境,猜想他可能也是娘亲生前相识的故人,便犹疑地开了口:
“……沈七。”
段鹏之的表情先是僵了一瞬,随即失笑了一声,紧接着竟放声低笑了起来,简直像是着了魔一样。
沈青棠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不明白他怎么越笑越癫狂。
可等他凑到面前来时,她才清楚地发现,他的笑中竟然带着泪。
“你说沈七是你娘?”他哭不像哭,笑不像笑,抬起双手抚上她的脸,似乎在为方才的粗鲁抱歉,动作小心得就像是在替心爱的花瓶拂去杂尘一样,“你刚说她怎么了?”
冰凉的指尖擦上面颊时,沈青棠竟不感觉抵触,只觉得有股浓浓的悲伤笼在了周围。
段鹏之应当是识得她娘亲的,可他怎么会对娘亲亡故的消息这般悲恸呢?
沈青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眼角酸酸的,好像也要涌出些什么情绪来。
段鹏之又失控地轻笑了两声,“她不是神医么?她怎么可能……”
他难以接受地扶住额,笑着站起身踱了几步,终还是绷不住爆发了,“湄山沈氏的那群老不休为什么没去救她?”
“我苦苦寻了她十五年!”他发泄似的将桌边的一应器具全部挥翻在地,最终像个疯了的可怜人一样,踉踉跄跄地跪到了沈青棠面前,“你一定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回来找我。”
他泪痕满面地托着沈青棠的脸颊,崩溃得无以复加,“你说,为什么!”
沈青棠吓得哑口无言,恍了神,心里不住发颤,一滴泪水自眼角无声滑落。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站住,快拦住他!”
打斗声越来越近,当几个仆役被一把撂倒在房门口时,沈青棠下意识循声望去,堪堪与那冷着面色的少年对视了一眼。
许是灯光有些破碎,沈青棠被段鹏之捏着脸颊,扭过头含泪看向他时,魏珩顿时握紧了手中的寒刀,全身都蕴着一股杀意。
“段大人这是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似乎在进行一场不留余地的交涉。
段鹏之大悲过后的余劲还未消退,根本没有心思同外人废话,只深吸了口气站起身,语气不咸不淡,“你来了。”
他一把拉过沈青棠钳制在手中,全然没把魏珩的威胁放在眼里。紧接着,门外立即围上了一大片武装暗卫。
段鹏之像是被抽离了魂魄,只云淡风轻地落下狠话,“正好,那就死在这儿吧。”
寒刃隐有出鞘之声,恶战已然蓄势待发。
“不要。”沈青棠僵愣半晌,忽然脱口而出。
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拽了拽段鹏之钳在她脖间的衣袖,像是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一样,轻细的声音发颤不已,“不要杀了他……”
少年身形微顿,眼中倒是浮过了一丝意外的光。
段鹏之诧异地皱起眉,紧捏住怀中女孩的脸,狠狠咬牙道,“我不杀他,他就要来杀我,你为他求情?”
“你忘了他是怎么禁锢你的?哦,还不知道吧,你那交好的秦家郎君,可是被他陷害到楼兰去了,你还要向着他?”段鹏之森然地嗤笑着,仿佛在蛊惑怀中这个单纯的女孩,他们共同的敌人是谁。
魏珩面色骤沉,二话不说动身上前要人。
段鹏之将沈青棠护在身后,抽出手中的折扇,立即与魏珩过起了招。
两人都杀疯了眼,招招卯足力度,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沈青棠思绪一片混乱,不明白为什么会酿成如此局面,屋内打得火烈,屋外包围的暗卫也早已张弓搭箭,局势紧张万分。
眼见魏珩的寒刀已砍破折扇,就要直冲段鹏之的命脉,沈青棠立即抬手拦了过去——
若是在这杀了段鹏之,他一定也活不了命的!
刀锋无眼,见快要伤及沈青棠,魏珩心弦一紧,当即换力,刀柄在他手中打了个旋,直接飞到了廊柱上,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