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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夫君跑走了(82)

作者:榕嬷嬷 阅读记录

更何况还有秦家牵扯于其中,这里头的明争暗斗该如何汹涌,可见一斑。

魏珩的思绪里已然没了这些利弊纠葛,他紧张地望着沈青棠,头一次知晓了没底气是种什么感觉。

可沈青棠只是轻埋着头一言不发,面色僵白,除此之外再没什么特别波澜的表情了。

已经凉透了的心,便是再被割开一道口子,也不过是麻木得牵不起什么痛觉,只会令她对魏珩的失望更深一分罢了。

段鹏之略微打量了下两人的反应,倒不禁有些报复得逞的意味,又继续把话说了完整:“那日的事情着实离奇古怪,我倒现在还记忆犹新,方才瞧小姐的面相同那日的有些相似,便忍不住问了出来。兴许,当真不是小姐你吧。”

第60章 陷火海(下)

矛头被指到了沈青棠身上, 秦颂定是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那日的事这丫头也没有同他多说,他还以为她只是追出去与魏珩闹了不快, 没想到还有这般令人气血上涌的内情, 一时之间,心情可谓是波澜起伏,难以平复。

“段大人, ”他慌忙笑了两声, 帮沈青棠打起了圆场,“初一当日我母亲从佛寺回来, 沈妹妹一直同我在外面采买东西呢,想必大人是看岔了。”

沈青棠的思绪一片空白, 直到听到了秦颂这句为她辩白的话, 她才感觉到虚浮的脚下踩着的是坚实的地面, 先前那些失去的力气也慢慢回来了。

本想扬起一点笑意以示默认, 好生配合着秦颂化解这场难堪的。

可她的心境是那样寒凉, 即便是牵起唇角, 也笑不了太好看。

她怎么想都觉得生气,对段鹏之说的那些话无法轻易释怀。

魏珩可以不喜欢她,但怎么能在一次次骗了她、辜负她、一声不吭地将她抛下后, 还不痛不痒地在生人面前嘲讽她的情意,在泼天大雨里一起看她笑话。

他怎么配?

沈青棠的眼眶有些发酸,但想了想, 又总觉得不值和气恼。

这样的人, 她原还想着如果碰到了, 多少也该像不相识的人那样, 以平常心态去打照面或是行礼节, 给彼此都留足些体面, 也不至于太难堪。

可现下看来,还要考虑他什么体面呢,不骂得他狗血淋头已是好事。

她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该给他的。

他不配。

沈青棠咬了下嘴唇,强撑着泛红的眼睛,若无其事地偏下头,以所有的自尊为底线,终究是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见场面如此僵滞,段鹏之也不好再咬着不放,索性笑了一声,挥一挥手,让大家都落座听戏去了。

他只不过是好奇,身中剧毒的魏珩,在沧州那样穷山僻壤的地方坠下崖后,是怎么还有命活下来的。

好巧不巧,这位新入京开了医馆的沈小姐,也同是来自沧州,与锦衣卫那头颇有些渊源不说,听闻前些日子傅侍郎的妻儿被缉时,她也在场。

段鹏之一向自诩是个睚眦必报、以一还十的人,对那些拦他前路的,更是毫不手软。

瞧酒楼那日发生的稀奇事,和方才两人面上的细微反应,若是往深处了细究,只怕还会更有趣吧?

段鹏之漫不经心地扬起了嘴角,可就在这一刻,沈青棠恰好跟着秦颂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风中掀起的那一阵若有还无的花草香气,一下子便令他的笑意僵住了。

他险些以为是自己闻错了。

可这香气却是实实在在的,像一根穿向十多年前的线,将那些他曾与七七摇扇煎药、采花酿茶、院中品书的画面,一一牵进了他的脑海。

这么多年来,他只在梦里贪恋过这份缱绻的味道。

只因那是他找了无数调香师、寻遍了各样医女,都无法再复刻的独一无二。

段鹏之怔然回过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娇小的背影,仿佛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又恍惚看见了那个他思之如狂的女子。

可幻梦终归是要醒的,戏台的锣鼓一响,他又被现实惊得心口一颤,再次回过神来了。

怎会如此之巧……

他深深凝视着那款款落座的沈青棠,心底盘结着无数疑问。

同样是姓沈的女子,同样是父母俱亡,同样有一身了得的医术,同样还有这被药草花卉浸染出来的香气。

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段鹏之若有所思地出着神,忽然想起,湄山沈氏的人素有在外游历行医、收养孤童为徒的风俗。

莫非,她们是师出同门?

有太多未解的猜测在心头杂乱成团,段鹏之思量半晌,忽觉这小姑娘还有些可用之处,倒是可以暂时先留下。

想至此,他又不禁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魏珩。

没想到,那处的少年竟依旧挺拔着身姿,沉着有礼,淡如和风,即便被他那样揭了短后,也还能若无其事地引着其他宾客入席。

忍耐力当真是不错。

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子究竟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沧州烧作坊、劫军火,郊外剿官银、查傅府,这一笔笔一账账的,是应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嘡——”

铜锣一声响,在愈来愈急的鼓点下,台上的老旦咿咿呀呀叫嚣着开场,从未接触过戏曲的郃勒使团,次第拥着老扎得木坐到了前列。

他们每人的腰间都别着一只不大不小的酒壶,但密切观望至此的魏珩,还从未见到他们中的什么人拿起酒壶用过。

便是现下落座听戏,也要烦请附近的人帮忙接凉茶过来消消暑气。

在过去几年里,郃勒是从未遣过如此多使臣,大摇大摆地入京朝贡的。

可大郦却还是依旧按人数派赐恩赏,不减丝毫礼度。

两国间的关系已是根拉锯得愈来愈紧的丝弦,任何一方稍加使力,都可能会使其随时崩断。

也不知是不是那在黑市上肆意横行的军火走私,才助长了他们这般不知收敛的野心。

魏珩的目光沉如鹰隼,盯着那些漆黑的酒坛好一会儿,才不经意别开了目光,垂下了眼睑。

此事有高简操办,自是无需他太过担心。

真正令他郁结的是……

魏珩蓦地黯下了眸光。

是那份被他亲手断送了的情意。

早在见到沈青棠牵起唇角强掩难堪之时,他便止不住翻涌出了一个寒彻心扉的念头——

他错了。

什么所谓的对她好,所有的自以为是,全都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心口僵涩得几欲无法呼吸,从未感受到如此挫败和无力。

可当他再想去弥补时,才不经意发现,沈青棠与秦颂坐着的那片位置,早在不知何时起便已双双空了……

**

段府内草木繁盛,绿植葱郁,沿着花坛摆出的盆栽更是蓬勃茁壮,形态各异,是为此次盛宴的吸睛之处。

沈青棠信步走在卵石小路上,边散着心,边带着新奇考究的目光一个个看了过去。

而在一旁的廊道里,段鹏之则是半身掩在霞光的阴影中,一步一步跟随在后,默默打量着她。

忽然,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沈青棠眸光微亮,小心探过身子,凑到一盆药草上仔细闻了起来。

暖橘色的夕霞洒在她身上,倒衬得她像是一只稚巧灵动、憨态可掬的小猫。

“沈小姐认识这这个?”段鹏之终是忍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开口笑道。

沈青棠微微一惊,没料到会与他撞见,自是不敢再细看药草了,赶忙欠身行了一礼,“段大人。”

方才令她当众难堪的那档事,她可还有些余悸未平,怎么着也该小心行事,敬而远之才是。

“诶,不用这么拘礼。”段鹏之笑着摆摆手,似是早忘了先前的风波,感怀地看着这一盆盆他悉心养育的药草,心里倒没来由泛起了些寂寥来。

“这些盆栽放在我这好些年头,倒是颇受冷落,等不到一个知心人来。”他看向草叶的目光里沉淀下了几丝落寞,仿佛同情的不是药草,而是在说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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