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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夫君跑走了(79)

作者:榕嬷嬷 阅读记录

“他……”沈青棠抬头看了看魏珩,略有些紧张地组织了下思绪,“他应当是寒热错杂,患了胃脘。本已瘀气在内,有损根本了,可他又用药不当,所服皆是不解病灶、但补阳血之药。”

说到严重之处,沈青棠不禁转头看了一眼魏珩。

偏生,那凝着眉宇深思的人,视线自始至终都停在她身上,这一对视,两人的眸光皆不约而同地怔了一下。

“嗯……”沈青棠顿了顿,欲言又止,“大体上,那孩子年幼体弱,若再这样拖下去,必是时日无多。”

可话虽如此,沈青棠亦没把握开口救好他,患于体内的病症,调理向来是个大难关。

她曾在娘亲的手札里看到过一则鲜有的方剂,只不过这方剂需要用到一种长于南境的苏茭草。

此草生在高山,极难采寻。便是眼下派人去采了,远水难救近火,南境到燕京的脚程,只怕也两月有余了。

沈青棠的神色里不觉透了些为难,“若还有宽释余地,我兴许可以再延他个十来日命脉。”

说到这,沈青棠及时顿住了。

这种话她也不能多说,官家的事她毕竟无权插手,再怎么不忍心,也只好能救则救。

“观亭巷回春堂,若有需要,随时恭候。”沈青棠思索片刻,施施然行了一礼,“就不叨扰大人办公了。”

她说话、行礼、辞别,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魏珩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她已然兀自离开了他许远。

就好似萍水相逢的陌路之客一样。

若说她变了,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还是那个娇娇小小的沈青棠,步态鲜活,面颊粉润,若仔细打量,还能在嘴角边看到一个如隐若现的小梨涡。

魏珩目视着那迈过门柩,一步步走向随从的女孩,仿佛是被谁掐住了胸腔般,失控地翻涌出了难言的情愫,如洪流决堤,泛滥成灾。

他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心口麻了一片,呼吸滞涩的滋味。

大抵是真切体会到了一种名为失去的割舍感。

因为她的确是显而易见地变了。

她看向他的眼神里,不再有恋慕和牵挂,也没有了悲伤和委屈,唯余界限分明的疏离和冷淡。

她毫无留恋地转过身,没入了大千尘世熙攘的人群里,只剩他一人独自留在堂中,留在了暗无天日的皇城泥淖里。

也就是这一刻心口隐约传来的钝痛,才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究竟亲手抛却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真正想要抓在手里的,又是什么……

一路上,魏珩出神地思索着,不知不觉走回了北镇抚司。

水部侍郎傅以仁、官银盗窃案、军火走私船、不菲黑药,江湖郎中、段鹏之……

这些纷乱的碎片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交织成了一张亟待填补缺口的密网。

就在他迈上门槛,打算再去会一会那傅以仁时,诏狱内的官卒忽从不远处仓皇来报:

“大人!死、死死了!”

狱卒边跑边向里指着,满面惊恐。

魏珩神色一变,当即凛然质问:“谁死了?”

诏狱的廊道幽深无比,晃在墙壁上的火舌灯影不算明亮,却也能在魏珩赶到牢房时,将口溢乌血、紧抱着怀中儿子的刘氏照个清楚。

而与此同时,在京都另一角的府邸中,段鹏之正悉心浇着花草,见茁壮的草叶挂着晶莹的水珠,不由十分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看着还不错吧?”他指点着面前的一排盆栽,随意问向一旁待命的蔡福。

蔡福反应了一下,立即竖起了拇指,夸张捧道:“妙!妙极了!大人出手,真乃药中精品啊!”

段鹏之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放下铜壶,看先天色,忽的问道:“郃勒的使者该进京了吧?”

“回大人,照这个时辰推算,应当是到了城门。”蔡福拱手笑道。

段鹏之看向面前一排精心呵护的草植,随手抚了抚叶片,眼底满是舒心和惬意:

“那就是时候开宴庆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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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陷火海(上)

诏狱里阴暗无光, 唯有一排壁灯舔舐着石墙,映得此间格外阴森, 死寂一片。

魏珩顺阶而下, 面色阴沉:“人怎么死的?”

诏狱里的狱卒个个皆受过严格遴选,莫说刺客,便是苍蝇也难飞进来。

紧跟于后的高简当然知道自家大人在恼什么, 忙应道:“这个事的确古怪。”

“刚被押进门的时候, 她闹得跟什么似的,死活也不要和儿子分开, 就是突然一下子,人跟崩了线似的, 倒头就晕过去了。”

“那时候还有气儿呢, 我们以为她是哭过去了也没多管, 哪知再去送水的时候, 她就吐血毙命了。”

高简边说边喘气, 有些跟不上魏珩的步子, “还有个巧的是,关在另一个地方的,就那个瘦瘦高高的仆役, 说是嚎命运不公,少爷命苦什么的,也撞墙自尽了, 这……”

“高高瘦瘦的?”魏珩脚步一顿, 皱眉打断了高简的话。

早间进去搜人时, 他顺带着瞥了一眼, 对刘氏那两个贴身仆役也稍有些印象。

敦实的一个性子有些冲动, 而高高瘦瘦的那个则尤为活络, 在他踏入内宅时,甚至还紧拉着旁边的敦实汉一起下了跪。

这般心思玲珑的人,当不会做出轻生这种莽钝的事才对,除非——

他嘴里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抑或者,他本身就是名死士。

“咔擦”一声,审讯室的大门被魏珩推了开来,紧接着,内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锁链声,喧嚣着不满与抗议的情绪。

那蓬着发被钉在正中的,正是此番官银被劫一案的经手者,傅以仁。

历经严刑拷打之后,他身上已然没一块好肉,只恨得目眦欲裂,沙着嗓子骂道:“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便是!”

替死鬼魏珩着实见过不少,但头脑如此蠢笨、还上赶着去送命的替死鬼,他倒是头一回见。

若非那江湖郎中吞药自尽,所有事情的线索都落到了傅以仁的身上,他怎会有闲心在这里慢慢磨耗。

“想死?”魏珩冷笑一声,拿起案边一只锋利的刀具慢慢把玩了起来,“我倒是不介意多杀一两个人。”

“只不过你死了,你那遭人迫害的妻儿,又该由谁来报仇?”

一听到妻儿,傅以仁像是被抓住了命脉,顿时吓得面如土灰,恍惚了一阵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妻儿是遭遇了不测,顿时在钉架上猛烈挣扎了起来。

“魏珩!你个天杀的……”他张着血口咆哮,双目猩红,悲愤得无以复加。

这话听来着实刺耳,还不等傅以仁发泄完,魏珩便径自上前,扼住了他的咽喉直向后抵去,连钉架都在嘎吱作响。

“听清楚了。”耐心欠佳的少年目光森冷,眼底尚蕴着些薄怒。

“你那稚子乃为庸医所误,所谓良药不过是夺命利器。发妻则为奸仆所害,所谓护从实则是他人死士。”

这话说得字字诛心,句句掷地有声。

傅以仁瞳孔大颤,被这骇人的消息震得六神无主,不知该信还是不信。

“好好想一想,你那费尽心思敛来的银子,最后都落到了谁的腰包里。”

魏珩冷讽一声,暗下了面色,懒得再多费口舌,索性撤了手,让傅以仁自己清醒清醒。

才刚要转身,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忽然顿住脚步,意味不明地牵起了嘴角:

“说来倒忘了知会你,令郎现下,其实还残着一口气。”

傅以仁神色大变,一下子就从那似笑非笑的语气里,听懂了言外之意。

**

七月初十当日,燕京里可谓漫开了别样的热闹气氛。

为表皇城对来贡使臣的敬意,段鹏之特地招待郃勒王族扎得木父子,从廊桥雕梁赏游至千里长堤,最终落脚在城东的府邸,一同品戏和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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