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65)
“……江婶婶?”她试探着唤道。
久违的呢喃响在耳边,江鸢反应了片刻,顿时喜得润湿了眼眶,忙应道:“哎!”
一见沈青棠眼角带泪,像是才哭过,江鸢又忙坐下,拭了拭她的面颊,关心道:“哟,这怎么还哭了。”
沈青棠心里暖暖的,只含着泪眼,勉强牵起嘴角笑道:“做了个噩梦。”
“哎呦,我可怜的孩子。”江鸢心疼得紧,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安慰了起来,“我琢磨你怎会淋上雨呢,听颂颂说,你许上人家了,待你不好啊?”
见沈青棠失落地垂下眼帘,抿着干涩的嘴唇,不置可否,江鸢又忧切着问:“是你娘帮你说的,还是你自己说的呀?”
沈青棠面色虚弱,出神地看着白墙,重新思忖了下同魏珩的关系,感觉倒也挺尴尬的,只无奈地看向江鸢,哑然开口道,“没许成呢,都是误会。”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眼神里却流露着伤感和落寞,江鸢一看便知她对那郎君是有情意的,一时感慨自心而发,也不由脱口道:“唉,这世间的薄情郎总归有不少,早认清了也好,不然像你娘那样……”
意识到说漏嘴的江鸢忽然止住声,似是在斟酌,该不该对她说这些。
“我娘怎么了?”沈青棠张了张没有血色的唇,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
兴许是想到那苦命女子已然离世,江鸢心中悲戚,倒也想和谁聊聊她,排解排解心中的酸涩,便索性也揭开了那藏了十多年的秘密,感怀着牵起了嘴角:“她没和你说过么,你爹的事?”
“说过的。”沈青棠诚实地点点头,略有些艰涩道,“我娘说……爹爹死了,别的再没提起。”
“死了?”江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慨道,“他若死了,那我可才要高兴。可惜,现在只怕是一身富贵,过得不要太快活吧。”
“……啊?”沈青棠有些哑然地眨了眨眼睛,没怎么听明白。
这个意思是,她的爹爹没死么,那娘亲却说他死了,还闭口不谈。
“唉,怪只怪她遇人不淑。”江鸢轻叹了一声,似是想起了十多年前的情谊,又不禁湿了眼角,“说是……来京访寻药草的路上啊,遇见了个赴京赶考的书生,有些水土不服。”
说着说着,江鸢又有些好气地笑了,“你娘心善得紧啊,便出手医救了他。那个穷书生一路晕船,她倒也不嫌麻烦,顺手照拂着,同他一道来到了燕京。这一来二去,俩人也就看对眼了。”
这些事情被藏在岁月里,从未被揭开为外人道,沈青棠出神地听着,似乎是探知到了母亲心中最隐秘最柔软的地方。
江鸢轻笑着,话里还带着鄙弃,“可谁承想啊,那穷书生一举高中,转眼便为了攀龙附凤,娶了世家小姐为妻。”
沈青棠心下一咯噔,似乎是从这件事上,也隐隐窥到了些自己的影子。
对啊,魏珩他是高门子弟,同世家小姐联姻,也是天经地义的,世事常理本便是如此啊……
“可你娘也是心气高的,”江鸢陡然转了话锋,语气里满是赞崇,“深宅闺阁并非她的归宿,她始终想着遍游天下,尝百草,采民风,区区一个三心二意的负心郎,又如何能止得了她的脚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字数没写到,抱歉朋友们QAQ,因为又被朋友拉去讨论租房还是返乡隔离的事了,耽误了些时间,哎……
明天努力写完这章。
还是那句话,看得不尽兴的宝们可以养肥,毕竟我每天都会龟速写一点。
然后觉得进度太慢的,也可以养肥,毕竟感情变化是要有过渡的,不可能一下子说变就变了。觉得慢的也可以养肥嗷~
实在不行的话,那我也只能抱歉了
第48章 珠玉碎(下)
医者的归宿?
恍若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青棠恍惚了一阵,回想起自己这一路来的蹉跎, 忽然感觉心像被捅了一个窟窿, 空荡荡的,又凉嗖嗖的。
从郊野相识的那一天起,她似乎万般皆只为了那一个人。
因为时刻惦念着他, 她心里盘算的总是往后两人该如何过日子, 今天该送什么给他,明天又该如何引他欢心。
可她又有多少时间没静下心翻过医书了呢?
有多少时间没钻研过新的药方, 探究过新的草植了呢?
年幼时,娘亲带着她四散采风行医, 虽然路途跋涉, 可她却也看到了许多新奇的病症, 和流于民间的土方子。
而她呢, 费尽辛苦来京, 将自己弄得五劳七伤的, 最后却落得了一场空。
娘亲耗尽毕生心血,始终致力于著书撰册,潜心精进。
她分明是最想成为娘亲那样厉害的医者的。
可她现在又在做些什么?
无尽的落差、心痛、懊悔、内疚汇聚于一处, 沈青棠难过得泣不成声,也不知是因为空耗的感情和岁月而哭,还是因为想念娘亲了才哭, 还是因为惋惜她们共通的遭遇而哭。
江鸢也不愿她才刚醒便哭得这般岔气, 赶忙掩了自己的泪, 抚着她的背安慰, “好了没事了, 总归也是过去了。人生难再如初见, 故人心既变,也当同逝去无异,你娘能这么说,想必也是放下了。”
沈青棠埋在江鸢的臂弯里闷住了哭声,虽然是在说她的娘亲,可一字一句却是落在了她的心上。
人生难再如初见,这不就是她始终都不愿去相信的事实么?
“就是可惜了,”江鸢忽的感慨一叹,“你娘为了免去同那人的纠葛,不得不隐姓埋名,藏匿了许久,就连动身南下,一去十多年,也不曾给我捎半个信,真真是好狠的心。”江鸢嗔笑着怪道,眼中却分明带着泪。
沈青棠顿了半晌,忽然想起从前在秦府的那三年里,娘亲从未踏出过房门之事。她一直以为娘亲是生性喜静的,没想到原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她同我说……是名字难登大雅,所以才不提起的。”沈青棠眼里氤氲着泪光,坦实道。
“哪儿啊,她最骄傲的便是自己的名字了。”江鸢笑着打趣道,心里既惋伤又怜惜,那样一个姣好清绝的女子,怎的就碰上了这等负心又恶劣的男子呢。
“我与她刚交心的时候啊,问她名唤什么。她清清婉婉的,大方跟我说——”
“沈七。”跨越数十年的画面与音容倏地重叠了起来。
那个清雅知礼的女子似是又在她面前,款款施了一礼,感谢她的慷慨收留。
回想起过往,江鸢禁不住怀念地笑了,“沈是她师父的姓,湄山沈氏一脉,世代隐居为医,她是师父名下,最受宠的第七个小徒弟。”
“就连好些年前,江南发的那场疫病,她也有幸随师父去救了不少人。哎呀,我那时总想着,她这样心地好的菩萨,合该也要长命百岁才是啊,你说?”
她看向沈青棠,带着笑的泪眼霎时绷不住了,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一处,在寻着慰藉的同时,也在感念着那个再也回不来的薄命女子。
沈七,湄山名扬万里的沈大夫。
是沈青棠的娘亲,也是江鸢的挚友。
……
两人的伤痛被掩在内室的门扉中,而与此同时,在距秦府不远的一处高楼上,一只白鸽昂然挺立在栏杆边,魏珩坐在案桌旁,沉着面色,手中展着一张才刚收到的字条:
未时苏醒,江夫人入内叙谈。
他眼下带着一夜未眠的乌青,桌案的边上还四散摆着无数翻成卷的字条,诸如:
子时高热未退,江夫人照看不离,秦少爷候外守夜。
丑时腹痛难忍,下血多剧,睡不安稳。
寅时冷汗涔涔,腹痛稍缓,进了几口药汤。
卯时高热渐退,睡态安和。
辰时睡得深沉,无有异样,秦少爷得知,亦放心去休息。
巳时依旧沉睡,无有异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