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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夫君跑走了(38)

作者:榕嬷嬷 阅读记录

不过最繁华的景象还是在华灯初上之时,悠悠画舫行于乐声灯影中, 别是一番醉人怡情的滋味。

当朝的首辅段鹏之, 现下便正撑头侧卧在舫中的黄花梨榻上,略有些心浮气躁地阖着眼, 垂下一只手,任凭半跪在榻边的美人, 为他施针调养。

美人相貌端秀, 仪态挑不出半点错, 可拿起针要为这个闷声不发作的疯子刺穴时, 那姣好的面色又绷得只剩下惶恐, 紧张得手抖如筛了。

见此, 刚从门外进来的内侍蔡福,顿时倒抽了口凉气,连呼吸都不禁滞住了。

“哐当!”

案上的茶盏忽然被段鹏之挥手一打, 碎在了地上,发出一记惊心的刺耳声,直接打破了这死寂一般的氛围。

“不会就滚!”他面色阴鸷, 低沉的眉宇间骤然现出愠色。

见美人吓得哆嗦, 他心生烦厌, 又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几日都学什么了?”

那美人被掐得几近窒息, 蔡福干看着踟躇了下, 还是赶紧跑上前阻止住,赔笑道,“大人,这兰儿姑娘毕竟是个外行,短短几日,也学不到夫人的皮毛呀。”

蔡福活络,虽跟着段鹏之跟得晚,却也知道他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女子——七夫人。

说来也怪,他家大人入主内阁前,只娶了太师的长女为妻,忽然某一天,这位传有身孕的正妻忽然就暴毙而亡了,尔后,府里便凭空多出了一位从未露过面的七夫人。

蔡福起先也不知是不是这个‘七’,但见段鹏之在平日里尤钟爱七这个数字,甚至连饭菜都只吃七口,便也默认是这个‘七’了。

外界皆不知这七夫人是何样的女子,可蔡福在段鹏之身边待了这么许久,多少也探到了些口风。

这位七夫人性清雅,擅针灸,医术过人。只是他家大人每逢有不如意,头风发作了,总不愿将脾气带回去,也不知可是与家里那位闹了不快,反正就是要在外找差不多的医女来为他调理。

可这哪有那么容易找呢,要么是气质好医术不行的,要么是医术凑合相貌不行的。难得兰儿姑娘的面容还算入眼,而且也在认真习医了,怎好这样就折腾死了?

许是听了蔡福的劝,段鹏之眉目微沉,也阴冷地松开了对美人的钳制,没好气地别开了视线:

“滚!”

美人怔了怔,反应过来还有命在后,顿时千恩万谢地拔腿跑远了。

蔡福知道,自家大人素不喜旁人与他作对,这次是锦衣卫指挥使魏珩命硬,捱过了追杀,剿灭了作坊,还抓到了主要涉案的人犯,他才气焰大的。

可这不就有好消息来了么,蔡福笑着递上了一封礼单,“大人,下月中旬,郃勒的使者要来朝贡了,这是他们拟好要孝敬大人的礼单,有奇花异草,还有珍宝翡翠,您过目过目。”

段鹏之爱财,喜收贿赂,因家中夫人缘故,还喜搜罗些有药用价值的奇花异草,所以前来送礼之人,也无非不是往这两个方面下手。

郃勒使者来贡送礼,多是想趁道顺些军火回去的,他也会设宴接风,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一想到早早备好的军火被魏珩给抄没了,段鹏之便心生烦憎,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见此,蔡福又讪讪地掏出了另一份礼单,“大人,这还有……魏指挥使送来的赔礼。”

“谁?”一听到肉中刺的名字,段鹏之立即睁眼,朝蔡福投去了犀利的目光。

蔡福抹了把冷汗,复笑道,“魏指挥使,魏珩大人。”

“他说,此番查剿是圣上给他的死命令,务必要搜到军火的下落才可归京,冒犯了大人,多有得罪。”

段鹏之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玩味道:“打个巴掌,给个枣?”

蔡福干笑着,纠结了许久才开口,“……这魏大人送了不少黄金。”

“他说,他只随便抓个人给圣上交差,人一砍,案子也就结了,等下个月初,还想和大人当面一叙。”

听罢,段鹏之的眼睛顿时敛得狭长了些。

这话里明里暗里有巴结讨好的意思,还表示军火一案最后不会扯到他的头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的夜幕,眉目沉得更深了。

……魏珩?

他有空倒是要会一会这个小子。

**

月色漫洒屋瓦,折出粼粼的波光。

魏珩略有些不悦地走在长街上,一旁提着灯笼的管家老伯,啰啰嗦嗦的,关切地说了他一堆。

“我说大公子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都回京这么久了,也不往家里报个信,老爷成天记挂着,还是从旁人嘴里听到信息的,这会儿啊,正在气头上呢。”

魏珩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担心?”

他可想不出来魏炳文担心他的模样,不过,和林姨娘相依相偎的模样,他倒是可以想象得出。

没走两步,他便来到了魏府的门前,和那古板肃然的父亲恰巧对视了一眼。

魏珩早便不惧与他正面相对,只随便看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燃得快见底了的斗香,奇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点起了斗香?”

管家笑了笑,忙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这斗香自你出门后点了许多天,老爷说是祈个……”

魏炳文板着脸咳了一声,堂而皇之地打断他,“伯谦,你话太多。”

伯谦意会地笑了笑,知道老爷好面子,也就不说了。

魏珩略一挑眉,觉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他的父亲,古板迂腐,极端信奉儒学,最是忌讳语怪力乱神,如今,倒是还燃起斗香,为他祈求平安了?

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心间不禁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情愫。

“还站着做什么?”魏炳文板着脸看他,“你姨娘都热好菜在屋里等你许久了。”

此话一出,魏珩方才还有笑意的脸,也很快板了下来。

两个板着脸的父子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进了魏府的大门,然后便在前院,看到了垂头跪在地上的魏琰,以及在旁边一顿数落儿子的林绣霜。

“你这是做什么?”魏炳文皱起眉,不解她为何要让儿子公然跪在院子里,教下人看了笑话。

“老爷?”林绣霜像是沉浸在对儿子的训导里,才看见了魏炳文,不禁蹙眉叹了口气,忧心道,“老爷,妾身方才知晓,琰儿在书院的功课又不曾进步,心里真是烧得紧啊。”

她迈着莲步走到魏炳文身边,以帕掩面,竟是泫然欲泣,“妾身也知,琰儿日夜苦读,已是不易,不可苛责。”

“可他是咱们魏家唯一读书的孩子,日后科举为官,弘扬门楣的希望也都在他身上,她须得给魏家挣口面子,给老爷你也挣口面子啊。”

说罢,已是情绪上来,埋头在魏炳文的怀里啜泣了起来。

“……”魏珩微皱起眉,有些嫌弃地别过视线,实在没眼看她这副故意做戏的模样。

唯一读书的孩子、科举为官、挣口面子。

他自然知道她话里话外都是有意要膈应他,可她说的话却偏偏是父亲爱听的,那虚伪模样也是父亲惯会怜爱的。

一如她当年巧心设计,引得父亲同他母亲生嫌隙的时候。

心若黑莲,却要扮作无辜,最是教人可恨。

“行了,”魏炳文微缓脸色,知道她也是一片苦心,便安慰着抚了抚她的背,“珩儿刚回来,当着孩子的面,像什么话。”

他带头走向了里屋,道,“都进来吃饭吧,叫琰儿也起来。”

林绣霜笑着叹了口气,看都没看魏琰一眼,“还是让他多跪一会吧,这次的功课着实不行,得让他反省反省,多长些记性。”

魏炳文索性也没再说话,将人都领进屋,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毕竟,他心里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同魏珩交代。

“听闻,你这次去沧州,是九死一生?”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魏珩碗里,面色肃然,说得不平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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