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33)
是以,沈青棠和魏珩只是沿路问了几个人,便很快摸准了地方。
才只走到了庙外,浓郁的香雾便隔着瓦墙扑面袭了来,里头幢幢的人影和嘈杂的喧声,更是平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甫一跨进门槛,沈青棠便一眼看到了那繁茂葱郁的百年古树。
它树干参天,有三人合抱之粗,枝叶扶疏,满挂着寄托了祝愿的红丝带,丝带上的木牌垂下来,随风翻转,就好像结着的一颗颗果子,载了无数有情人的美好企盼。
沈青棠欢喜地拉着魏珩去排了队,好一会儿,才拿到了一条姻缘符。
所谓姻缘符,便是一条红丝带,两端各系着一块铜片和漆木牌,这样抛上去,就容易挂在树枝上。
红丝带上是用来写祝词的,而木牌的正反面,则是用来写有情人的名姓。
沈青棠趴在花坛的石砖旁,先把两人的名字写了上去,这个是简单的。
可一说到祝词,她就有点为难了。毕竟这多少得精打细敲,不能随便的。
“子钰,”她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他,莹莹的目光里满是期待,“你读的书应该比我多,有没有什么好的词句可以写写啊?”
闻言,少年静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而又若有所思地别开了视线。
他的面色是那样的沉,教沈青棠不禁误以为,他是在搜索枯肠,认真琢磨着祝词。
但事实是,自说了要来这求姻缘的庙起,魏珩的面色便稍有些寡淡。
他看着眼前这个兴致勃勃的小姑娘,好半晌,才牵起了一丝轻笑,“暂未想到。”
“啊?”沈青棠有一点点失落,无奈地笑了笑,“好吧。”
她将下巴搁在了笔杆上,十分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兴致却不减。
看着她这般执着的模样,魏珩的眉尖也不禁沉了下来。
其实他仍无法理解,怎会有人在五日之内,便能轻率定下一辈子的诺言。
但她这样年纪的姑娘,又未怎么与男子相处过,把一些朦胧的情愫误以为是恋慕,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或许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她便会发现,原来还有更合适、更好的人值得她去喜欢。
就在少年分神思索之时,女孩已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一句还算不错的祝词,她满心欢喜地将那写好的一面示与他看:“子钰,你看我这一句想的怎么样?”
魏珩回过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上书七个大字:
日日月月共相守
是很朴实又平淡的愿望,符合她一贯的性格。
“不错。”他轻笑着给予了中肯的评价。
“那是,想了好久呢。”得到了夸奖的沈青棠自是十分得意和开心,但很快,这份得意的外壳便渐渐褪了去,露出了其中薄弱的里子来。
“啧,但是吧……”她拖着尾音,有些难为情地来了一句但是,“我就只能想到这一句,后面的实在编不出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毫笔和红布一并递到了他的眼前,“要不,你来发挥一下聪明才智?”
魏珩顿了片刻,这次倒是没再拒绝,“好。”
毕竟只有写完了,他们才能早些回去。
他接过红布与笔,稍一思索,便行云流水地写下了一句话。
仿佛他只是单纯在为别人题字,而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或许是因为,类似的事情他做过了太多,已然习惯了。
比如在朝中向恶臣蓄意示弱,引其上钩;比如在初见时骗了沈青棠,引她同情和竭力救治。
再比如,他现在面不改色地写下了一句:
岁岁年年不相负
沈青棠看着遒劲有力的字,一个一个自他笔下显现出来,眸光都不禁变得更亮了,“子钰,你对得真好,字也写得好看!”
她笑得漾出了梨涡,看向他的眼神里,又一次充满了惊喜和钦慕。
日日月月共相守,岁岁年年不相负
真好。
沈青棠忙不迭拿起了姻缘符,迫不及待地抢道,“我去抛我去抛!”
她满怀着敬畏之心,十分虔诚地跑到了姻缘树下站定。
树是那样的高,她个子矮矮的,站在下面,倒显得格外渺小了。
沈青棠轻吸了一口气,双手捧着姻缘符,并腿一跳,用力向上抛了去。
可她似乎太矮了,姻缘符抛到半空便掉了下来,连树枝都没有够到。
她赶紧穿过周围的人群,跑过去捡了起来,擦擦上面的灰尘,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处树枝比较低的地方站定了。
这一回,她换了个方法,一跃而起,单手向上扔了过去。
可那布条只擦过树叶便掉了下来,根本挂不上去。
沈青棠心里有点着急,但没有灰心,赶忙又跑过去,十分爱惜地把姻缘符捡了起来。
她想着,只要她不断尝试,不断努力,总有一回是可以扔上去的。
于是,她又扔了一次,扔了一次又一次。
每回都是眼巴巴地仰头期盼着,每回又都以坠地而告终。
为什么呢?
沈青棠捡符捡得有点累,喘着气蹲在地上,仰头看着这棵参天古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这么高,为什么她跳过了,蹦过了,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可就是挂不上去呢?
她鼻尖隐隐有些发酸,真的有点着急了,索性一下子站起来,有点负气地将手里的姻缘符扔了出去。
可这回更是凄惨,那符竟直接偏离了路线,向其他地方跑去了。
沈青棠有点崩溃了,噙着泪花,分外委屈地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魏珩,哭腔一下子出来了,“子钰……”
魏珩本一直都在旁边好整以暇地观望着,觉得她扔了又捡,捡了又扔,毅力相当可贵,就想看看她这不自量力的尝试,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可见到她哭着个脸,委屈巴巴地向自己求助时,他心中的某块地方又不禁软了下来,再也站不住了。
他将手里的点心尽数放到了花坛上,但糖画还一直拿在手里,稍有些快步地去将那被扔到犄角旮旯里的姻缘符捡了回来。
掸一掸灰,还是很亮丽的。
见他把符拿了回来,沈青棠吸了吸鼻子,忙把眼泪抹了干净,可委屈还是委屈的,“我怎么都扔不上。”
魏珩一时有些无言,酝酿了片刻,才温然地笑了一声,安慰道,“是这树太高了,也并非任何人一扔便能挂上的,你看,”他指了指附近人群里,一些方法比较奇特的,“那个人拿了个长梯过来,还有那个,已经打算爬树去了。”
“再比如我,”他随意拿着布条甩了两下,不怎么认真地扔了上去,“也不是一下子便能挂……”
话未说完,那条红布便在魏珩的眼皮底下,不偏不倚地碰到了一根斜伸出来的树枝,木牌因为推力的驱使,还在其上绕了一圈,缠住了。
魏珩面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沈青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愣了一下,顿时激动得跳起来抱住了魏珩,“子钰你好厉害!”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狗子:以后她会发现有更好的人值得她去喜欢
让我看看以后是谁变成了吃醋狂魔,还爱而不得
第28章 绣花裙
魏珩还未从愕然中反应过来, 便被沈青棠扑得向后退了两步。
就好像一片安静的草垛,忽然被一只顽皮的兔子撞上了, 撞得草絮飞散, 飘了漫天,纷乱不已。
无论是姻缘符能挂上,还是沈青棠会抱过来, 都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就这样怔在原地, 怀中是一团温软,而紧贴着那温软的, 则是他略有些紊乱的心跳。
如此异样的感觉令他颇有些不适应,至少在外执行公务时, 是不该出现这样乱了步调的状态的。
他本能地产生了规避之心, 想要离她远一些, 仿佛那样, 他便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的他了。
不过他亦心知肚明, 在这场萍水相逢的际遇中, 所有的往来皆包裹在利用与欺骗之下,待网收鱼捕,事情告捷, 一切又都会烟消云散,平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