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2)
医者仁心,见到了怎有不救之理?
她绝对不是瞧他生得俊朗,觉得可惜才出手相助的。
女孩勉力平下惊慌的思绪,探上少年的衣领,正打算揭开衣物,看他肩上的伤口溃烂得如何。谁知才刚掀动衣角,一块乌金色的牌子便从他胸口陡然滑落了下来。
她神色微动,顺手拾来瞧了瞧。这牌子的用料与做工皆不凡,边缘还巧缀了飞鱼花纹,模模糊糊的,倒是勉强能看出来中间刻了个“魏”字。
难不成姓魏?
沈青棠立即在脑海里盘算起了村中是否有姓魏的乡民,说不定这少年兴是从外返乡探亲的,只不过在路上时不幸遭遇了贼匪。
许是看牌子看得太过入神,小姑娘竟不曾发现,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少年,此刻竟悄然睁开了眼睛,甚至还以一种警戒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啪嗒——”
久处昏迷的少年突然紧攥住她的手臂,猛地坐起了身,那无异于诈尸一般的惊悚,几乎令沈青棠全身的汗毛都瞬间竖了起来。
她吓得倒抽了口气,身子一缩,直接松掉了手里拿着的牌子。
面无血色的少年紧钳住她的右臂,死死盯着她,那眼神透着危险的锋芒,好似一柄看不见的刀,直架在她的脖颈,威逼得她几欲窒息。
沈青棠惊慌地吞了口唾沫,心想莫非是她方才翻看这少年的私物,教他误以为自己是要行窃,所以才这么紧张地惊坐起来了?
“对、对不起啊……”她语塞半晌,怯生生地挤出了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我、我不是要动你东西,我是……”
女孩的紧张和局促尽数落入了少年的视线,他盯着她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眸仿若一潭死水,就那样阴冷地打量着她,像极了伺机扑出利爪的恶兽。
不知不觉间,无边的夜幕吞噬了最后一丝霞光,整个天地皆在此刻陷入了昏暗。
少年的耳畔嗡嗡作响,倏然一阵眩晕,连女孩的话也没听清,便脱力地垂下眼皮,重重砸进了她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推下本古言《太傅又如何》
桀骜难驯天子&清雅俏然太傅真香打脸
十二岁时堂兄驾崩,正于京外恣意溜马的梁肃,一夜间便被擒入皇城,登上了未曾料及的金銮殿。
望着如此森严的牢笼,他晦气得心堵:什么傀儡天子,他才不乐得当。
一身不驯的少年难服管束,可最先灭他焰气的,竟是位虚长他半岁的女孩——新任太傅宋知斐。
“小王爷,这世间有人坐享珍馐,却嗤之不顾。”
她温然一笑,将碗筹推至了倔犟绝食的少年面前,“可有的小马驹,孤滞在外,至今还未曾饱腹过呢,算不算得苦乐不均?”
梁肃愕然抬眼,没料到面相如此温善的姑娘,竟还会趁火打劫,挟人爱马相逼。
少年没好气地夺过了饭碗,心中却暗忖:
登基大典?
呵,何时即位?他可将这包藏祸心的太傅往死里贬么?
**
若干年后,梁肃亲政,在朝堂上日日顶撞宋知斐,扫得她颜面尽失。
就在百官忧心宋知斐的仕途时,他们的皇帝陛下,夜里却将人狠狠压在了书案之上。
书折中的女子发丝微乱,理智却未乱。
“陛下自重。”她偏过头,一贯含笑的柳眉微微蹙起,已然有些羞恼,“臣不愿……”
“不愿?”梁肃冷笑一声,扳过她的粉颊,欺身上前,质问道, “那太傅当堂启奏,要朕扩充后宫,娶什么张家女王家女之时,可曾问过朕的意愿?”
第2章 捡夫君
魏珩仿佛被困在了一片黑暗里,怎么摸索也找不到方向。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细密的脚步声。
猛然回头,身后的黑暗竟在慢慢坍塌,逐渐化成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林。
“杀!”
无数蒙面刺客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汹汹来袭。他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当即”拔剑出鞘,飞身相迎。
四围的刀光迅疾如闪电,每一招都是冲着他的性命而来。便是有刺客倒下了,也会有人立刻踩着他们的尸身,继续上赶着杀来。
“大人小心!”
混乱中,一道喊破喉咙的呼叫忽从刀锋声里传来。
他目光一凛,转身看去,刺入视线的竟是一柄快如虚影、寒光直指心口的利镖。
“阿啾!”
一个不合时宜的喷嚏惊碎了少年的噩梦,意识回笼之际,他似乎听到了哔啵作响的火苗声,还有些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一滴、两滴。
几滴清凉的水珠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带着甘甜一直从唇腔沁入了心脾。
他抿了抿嘴唇,终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一个娇小的蓝色身形在他眼前晃如虚影,良久,又在他的瞳孔中缓慢聚焦,仿若波澜的湖面重归于了平静。
“哎你醒了啊!”
女孩的声音很是透亮,话中亦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更是在起伏的火光下璨然至极。
恍若长夜里坠下的一颗星子,“咯噔”一声砸进了少年的心里,甚至还让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久违地感受到了点生命的鲜活与真实。
见救醒了他,沈青棠赶忙丢下用于汲水的树叶,探上他的手腕诊起了脉象。
触及到皮肤的一刻,魏珩忽然发觉她的手指凉得惊人,扭头瞥了眼,这才发现她只穿着薄薄的中衣,而那浅蓝色的袄衫,则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褪下覆上了他的身前。
时值夏初,荒野的风并不算寒,可拂过他肩口时却牵起了入骨的凉意。
他略微一瞥,这才发现上身蔽体的衣料,早在什么时候被人利索剪开,毫不浪费地裁作了包扎伤口的布条……
素来矜贵惯了的少年不适地挑了挑眉尖,沉思良久,又把目光再次转向了旁边的这位“救命恩人”。
他气运挺佳,似乎遇上了个心善的小大夫。
少年藏起锋芒,半信半疑地打量起了专心为他施针的女孩。
她一身衣裙皆浆洗得发了白,除去携带的一只药箱外,便只剩下腰间别着的一把铜钥。
因俯身落针,那探出衣领外的一截雪颈,恰巧毫无防备地陈于他的眼前,光洁如玉,嫩若菽乳,同她整个人一般,纤柔而又脆弱。
似乎只要他稍微抬手伸过去,便能将其轻易折断。
少年眸色深暗,目光里隐约藏着戒惕,见女孩长舒一气,有了抬头之迹,又索性闭目养神,直接错开了视线。
可眉宇却悄然舒展开来,模样看着既虚疲又文弱,一下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就先这样吧。”沈青棠抬手拭去了额角的汗珠,笑着唤他,“公子,天色已很晚了,你也不能长久躺于此地,在附近可有什么相识之人呀?”
少年默然许久,缓缓撑起眼皮看她,轻皱眉尖,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
“嗯?”沈青棠闪了闪眸光,忽然有种摊上了大麻烦的错觉,“你……是外乡之人么?那、那我去找几个邻里来帮帮你吧。”
她一时无措,正欲起身去搬救兵,袖口却忽的被人扯住。
“不必费心了……”少年勉力轻咳了两声,强撑起身拽住她,深沉的眸中满是丧气的落魄。
“在下家破人亡,早已无处可去,怕是也活不长久咳咳……”
“哎你、你先别说话了!”听他声音这么惨淡,沈青棠赶忙将他盖着的袄衫捂了个严实。
这世间多的是意志消沉的病患,她身为医者,自然好言劝慰,“其实也没你想得那么糟的,你的毒不难清,只要煎几副药喝下,休养几日就好了呀。”
少年若有所思,低垂下了眼帘,“是么……”
不知思及何事,他倏然面露难色,斟酌许久后,才抬眼看她,困窘深重,“姑娘大恩,在下身无长物,实无以为报……”
他顿了顿,落下睫羽,干涩的薄唇认真轻启, “如若不嫌,只此羸弱之身还可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