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129)
往常时候,她也见过别人驯马,只要温柔地顺抚皮毛,它便会默认来者并无恶意,慢慢放下心防。
可她驯服这匹马,委实是有些手酸,从前顺到后,又从后顺到前。
手磨得几欲起星子,可它仍是未有臣服之迹,反而愈加狂躁,几番撞得她生疼,就在它快要脱缰之际,终于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于蹄前救下了她……
魏珩微喘着息,及时捉住她的手腕,撤离了那处泥泞。
他怕脏了她的手。
荒唐一夜,初次尝及的涩甜,就这样在泠泠的水声后,又藏于熄灭的烛烟中,慢慢飘散在了静谧的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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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青棠打着哈欠,在慵懒的日光中起了身。
只是脑袋仍有些晕眩,身子亦有些酸软。
坐于桌前吃早膳时,她总觉魏珩看她的神色好像带了点奇怪。
正有不解,对方却先开了口。
“你……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多少?”他的声音颇有些不自在,似是一句没什么底气的探问。
沈青棠顿下嚼炊饼的动作,不由扑闪了几下眼睫。
这话的意思是……难不成,她昨夜还做了什么失态之举?
女孩微咬嘴唇,不免有些心虚。
可她清早刚起便被立了规矩,也承诺好日后除他在场,绝不可独自与人在外饮酒。
横竖也想不出来什么,谨防他又要念叨,她索性便笑着夹了一块酥糕给他,讨了个乖巧:
“记得你一路背我回家,还喂我喝醒酒茶,辛苦啦。”
看着她这般恬然的笑,魏珩莫名有些哑然无言,只抿了抿唇,静默片刻后,也渐然恢复了如常的笑意。
正托起杯盏,欲抿下一口茶水,可尝着烧麦的女孩却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没来由冒出一句:
“子钰,你想吃竹筒饭么?我可以去烤几——”
“咳咳,咳……”尚不等她将话说完,魏珩刚咽入喉的茶水顿时呛得不上不下。
沈青棠面上的笑意渐转新奇,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可见他咳得着实厉害,她还是担心得上前关切了几句,“你、你还好吧,怎么喝的这样急?”
少年一边咳,一边含笑以示无碍。
秋日的阳光那般明媚,连檐下的鸟雀皆啼啭得格外热闹动听……
后来的后来,沈青棠还是给魏珩烤了竹筒饭,她用小砍刀将医馆内的紫竹断成一截一截时,魏珩的面色沉闷得尤为复杂。
可沈青棠将烤得热腾腾的竹筒饭递至他面前时,他还是一粒不少地尽数吃了干净。
篝火映亮了他的笑意,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开心过。
静谧安和的日子就像桥下的溪水奔流向前,直到——
西北大败的战报被斥候星夜传回,整座燕京的长灯皆在寒风中飘摇忽闪。
一道冰冷的圣旨从天而降,命锦衣卫都指挥挑领数千精锐,率铁甲□□,随军前行。
魏珩躬身接旨之时,沈青棠方从街巷听闻消息,手中筛晾的草籽一下倾泄落地,坠声此起彼伏,刺耳惊心。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完结了,小魏吃肉真难呀
第96章 终章
受命于天子, 为官家所驱驰,是锦衣卫一生的命途。
沈青棠非是不明此理, 只是一思及那烽火漫天的战场, 以及魏珩几番不顾生死的疯凛性情,她的针线落着落着,便不禁被晶泪浸湿了一小片。
“少爷回来了, 少爷回来了!”
仆从匆匆来报, 沈青棠回首一怔,闪了闪粼粼的泪眸后, 又立即抬袖拭干了眼角,忙不迭起身奔向了屋外。
月色寒凉, 满院皆似覆了一层银霜, 唯有那朦胧如昼的灯火尚曳着暖光, 终是在夜半等来了晚归之人。
敞亮的烛火令步入内的少年还有片刻恍惚, 别样的暖意升起之时,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一字, 便被如蝶飞来的女孩扑了个满怀。
“子钰……”
她还是没能忍住,哭泣声几乎登时从唇间溢出,满腔情愫再无法压抑, 尽数在这相拥之间倾泻而下。
将别的哽咽一声接一声,娇怜哀婉,听得魏珩周身袭过一阵难言的麻意, 连筋骨皆被冰凝住, 唯有慢慢拥紧她, 在这清寂的寒夜中, 予她一切能给的安抚。
本是想哄她不要哭了, 可僵涩的唇动了动, 终究还是觉得这话太过单薄,没能说出口。
许久,才沉声给了一句温然的允诺,“放心,不会有事。”
他知她心思敏感,也不悉战场之事,故而自收到圣旨的那刻起,便一直在思量,该如何对她周全交代,如何在这动荡的局势中,继续维系他们间的信任。
但战局多变,所耗时日或短或长,并不可预估。
更何况,他还不曾许她婚约,予她名分。
若是,她怨怪他,不愿等他呢?
魏珩抿了抿唇,千言万语难诉,只默然将她拥得更紧。
在这场重新修缮的关系里,他永远皆处于被动之局,只怕自己会再度被她抽身舍弃。
但沈青棠断断续续的哭咽,却又渐渐扯回了他的思绪。
“怎么没事?”她一哽一哽,含泪嗔怪,哭得伤心惹怜,“你一点都……不知分寸,好几次,若非我…连夜……你就……”
她语无伦次,再说不下去,更不愿再忆起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那些情状,只知他这次远赴执公,定然是凶多吉少,性命堪忧。
魏珩听得微有失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忧心的自己的存亡。
看着埋在怀中、双肩微颤的女孩,他心间的点点不安,逐渐被纯粹的爱意湮没一尽,不由慢慢松力,托起了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我就什么?”他微牵起唇,低沉的嗓音中还带了些新奇的语调。
沈青棠眨了眨泪眼,没想到在这等关头,他居然还有闲心来戏弄她。
“你……”她哽得语噎,正欲嗔他几句,可话至嘴边,却又不忍开口,更不必说再提及一些不吉利的词了。
“你能怎么?”她顺势挪转话锋,偏过头,气鼓鼓地拭了两下泪痕,小声道,“你好得很,谁有你命大?”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登时传来了一声带悦的轻笑。
她闻声抬头,只见少年笑得如风似月,半点都不像即将要行军上阵的人。
“是啊,” 他出言肯定,俯身贴近她的耳侧,声音低萦,“还不曾娶到你,我可惜命。”
晚夜清静空旷,静到沈青棠除却怦然似鼓的心跳声,再听不到其他。
她知他文武兼备,向来临危不乱,此番受任,也是为捍守大郦边境,护家国安宁。
故而在为他收拾行箧时,沈青棠也极好地收住了情绪,唯有在破晓临行前,她亲手为他戴上护臂的一刻,泪水禁不住潸然滑落了。
那在夜市上悄悄买下的护臂,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便要送出去。
“千万小心。”她泪光莹莹,含着俏为他拢了拢衣襟,“我还等着你回来呢。”
魏珩呼吸微滞,最后将她揽入怀中,紧拥着落下了承诺:
“绝无失言。”
黎明前的风尤为寒凛,吹得街灯飘摇,衣袍猎猎,将一切柔情与不舍皆阻隔在了马蹄声后。
勒马于前候军行进时,魏珩不经意瞥向护臂,倒是借着熹微的灯光,在边沿发觉了两个绣着的小字——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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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境的战报并非时有,沈青棠闲暇之时,总会抽身去山寺烧上一炷香,祈求大军早日凯旋。
可战讯未曾等来,京中染疫的病例却先不速而至。
高烧不止,上吐下泻,蔓延速度之快,引得全京皆人心惶惶,清热的药材很快便被哄抢一空。
沈青棠虽未历经疫情,可娘亲有关治疫的小札,她自幼便倒背如流。
熏艾草、隔离病患、配制药方,她带领医馆众人,应对得有条不紊。
据闻,此番疫病并非酿自京都,而是源于水患方平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