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107)
甚至只要再稍加回忆下去,曾经撕心裂肺的痛楚,便会又淋漓地袭上心头。
她已经不敢再动喜欢他的心思了。
她没有把握去改变他的本性,也没有余力再承受第二次的欺骗、冷眼与抛弃。
屋外寒风依旧萧瑟不止,不知木柴又炸了几个火星,沈青棠才终于缓下哭意,又添了两根木枝,拢了拢火苗。
空气僵化得紧绷之际,女孩吸了吸鼻子,转过了头,决意讲和。
对面的少年从未移开过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只是眼神像笼了一层灰,尤显低沉和落寞。
她对他扬起了一个浅笑,纯净得像是雨后的天空,仿佛方才的风暴从未发生过。
“我原谅你了。”
她的声音娇柔,好像一只灵动的雀儿,顷刻冲破了少年眼中的雾霾。
“什么?”僵沉了许久的面色忽然有了生气,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女孩笑得坦然,仿佛是已经看开了一切。
“我原谅你了。”她语气温和,“原谅你为公为私做出的欺骗,原谅你一时意气而口出的恶言,也原谅你所有的自作主张和缄口不言。”
“你此前已经跟我道了很多次歉,也详细地作了解释。尤其还三番救我于水火之间,又总是受这么重的伤,再大的恩怨我们都该一笔勾销了。”
她笑起来颊边总有甜甜的梨涡,好像是一朵灼灼灿烂的海棠花,在这一晚盛放在了魏珩的心底。
可他后来才知,她说的原谅和他所想的并不是一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狗子已离疯不远
第79章 狗狗失恋
傅家三口的垂死挣扎, 终是换来了殒命的下场。
刀光剑影中,高简抢占先机搜了他们的身,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本以为那部署图的秘密, 就要藏在傅以仁的腹中长眠地下了。谁知第二日,北镇抚司竟忽然收到了一位禅寺和尚送来的信物。
高简打开看罢,顿觉一惊。
原来这傅以仁为给儿子祈福, 时常会去禅寺里烧香拜佛, 求住持点化,悔过自己的一身罪孽。
此番也是做好万全打算, 事先将罪证交给了禅寺看管,如若他不幸身死于离京途中, 未来得及提供信物地点, 那便也只好劳烦住持为他跑一趟了。
高简听着, 心里不是什么滋味, 只如实转述给了魏珩。
段鹏之为祸已久, 满朝上下积怨颇甚, 人人口诛笔伐。魏珩将所获罪证一并呈递,只走私军火一事,便惹得天子龙颜大怒, 抄其满门,判立斩午市。
郃勒人悍勇善战,唯火器不及大郦, 通贩军火无疑是自毁城墙, 犯了圣上大忌。
魏珩前赴段府缉捕时, 段鹏之正撑着头坐在前堂, 双目血红, 满面疲色, 显然一夜未得好睡。
“传圣上旨意——”魏珩辞色冰冷,满屋侍从立即吓得惶恐跪地,唯余段鹏之仍坐如泰山,只恶狠狠地盯着他。
“罪臣段鹏之,恶贯满盈,擢发难数,即刻抄没家财,满门上下立斩午市,不得有误。”
掷地有声的诏令仿如重锤,砸得众人惊惧失神,不禁发出了阵阵绝望的哭号。
段鹏之挣了几下官兵的束缚,凶恶的眼神直投向魏珩,唯有一句话要质问他:
“你把她怎么样了?”
魏珩的面色冷淡无波:“大人有话,可以留到黄泉路上去说。”
值此特殊关头,他自然不会当众和段鹏之议论沈青棠的事情。
可人之将死,心中牵挂如何能释?
“再让我再她最后一面!”段鹏之狠命抓着铁栏,含泪的眼中满是执念,以及近乎哀绝的乞求,“让我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魏珩冷凝着眉尖,默然片刻,许是觉得好笑,又转过身,缓步上前,猛地扼住了他那不得安分的咽喉。
“大人放心。”他笑里满是寒意,一字一句狠狠道,“你的千古骂名,我定然不会让她沾染半分。”
说着,面上的笑意骤然褪去,他一把松开桎梏,引得段鹏之踉跄后退了好几步,也算是给了一个恰如其分的警告。
正要走时,不知想起什么,他的面色忽又沉了下来,眉宇微缓,“不过,她让我给你捎句话。”
段鹏之落魄的眼中一下子腾起了亮光,仿佛在等待什么更为严峻的判决。
少年心情复杂地吐了口气,道:“下辈子,做个好人。”
段鹏之愣了一瞬,仔细回味罢又忽而失笑起来,热泪无声流了满面。
他失力地倚着破墙慢慢跪倒在地,满腔痛悔再难自抑,悲泣欲绝。
**
段鹏之被当街处斩时,沈青棠未曾亲临。
只是那晚夜深人静,她独自遥望明月总心有戚戚,终还是忍不住在万里清辉下为他祭了一杯酒。
奸臣诛灭,人人称快。
百姓们唾骂一阵,津津谈论罢,刑场那片落了尘灰的血渍也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欢声笑语的日子仍在照常行进。
沈青棠近来忙得很,原因便是那总有好酒好肉招待她的冲子哥,终于来与袁英提亲了。
她欢天喜地,颇为积极地走前跑后,帮着袁英置办嫁妆,商定喜宴。
这日傍晚,趁袁英在后厨准备晚膳,她又偷闲将未绣完的鸳鸯枕巾拿了出来。
落霞斜照,女孩在院中认真地捻着一针一线,以至于门口何时来了人都未曾察觉。
窸窣一声响,几包点心和蜜饯果子被人放在了桌上,沈青棠顺着那只骨骼分明的手向上看去,恰好与魏珩含着笑意的目光对视了一眼。
“你怎么来了?”女孩眸光莹润,显然十分意外和不解。
可话里却不再像先前那样夹针带刺了。
魏珩心里一阵和暖,忽的笑了笑,也不避讳心中思念,“想见你便来了。”
他径自坐下,慢条斯理地将油纸一一拆了开来。
看着他这毫不见外的举动,沈青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可是……你昨天也来了呀。”
“大前天,大大前天,也都来过了。”她委婉地笑了笑,尽力想暗示他来得有些太频繁了。
可魏珩却微挑眉尖,不以为意地对她笑了:“你又没不准我来。”
沈青棠:“……”
女孩神色复杂地动了动唇,终还是干笑着又抿上了。
其实她有说过的,只是他没听进去。
明明厚颜无耻的人是他,可沈青棠却忍不住要替他害臊了。
早在他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她便曾说不用如此频繁往来。
可少年却有些无辜地皱起了眉,问她明明已诺过恩怨一笔勾销,怎么还如此抵触他进出此地。
她笑意凝了许久,终是无话可说。
他也总会变着法给她送来各样东西,鲜花珍草院里已是快摆不下了,绸缎布匹亦是多如云锦。
她也曾多次谢绝过他的好意,可每每此时,他总要显出一副真心示好、却十分受挫的模样,反正横竖说不过他便是了。
最初之时,沈青棠只是隐隐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可当他之后又屡次邀她出游时,她才恍然闪过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他……莫不是在追求她?
沈青棠浑身不舒坦,总想着要和他说个清楚,可他又向来不曾挑破,她也不愿显得太自作多情了些。
索性便将他的这些示好全当做是赔礼道歉了。
没想到,他的耐心竟如此之佳,不仅要来,还是每天都来,一直纠缠到了今天。
魏珩将纸包尽数打开,扑鼻诱人的香气倒是打断了沈青棠的思绪,牵得她不禁投去了目光。
醉枣、雪花酥、酱熏肉、烙旋饼,居然全都是她爱吃的。
沈青棠怔愣得闪了闪眸子,看向他的眼神略有些奇异,不知他都是从何处打听来的。
“合胃口么?”少年依旧带着浅笑,面色毫无波澜,只关注她喜欢与否。
沈青棠一时无言,下意识拿起了手里的绣工活,正想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忙,便先不和他吃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