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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夫君跑走了(104)

作者:榕嬷嬷 阅读记录

魏珩面色阴沉,记下了信中所提的时辰与地点,随即将纸笺攥在一起,碎为了齑粉。

“愚不可及。”

**

初秋的暮色总是来得较往常要早些,云浅烟轻,凉风习习。

沈青棠素爱与袁英和几个小厮在院中摆桌,一道沐浴着斜阳用膳。今日她赶巧,又去知味坊买得了千金难求的枣泥糕,正献宝似的要请大家尝尝看,忽然,院外的大门被人重重敲响了。

惊得鸟雀扑棱飞了一片,令众人无法忽视。

“什么蛮人?”袁英不由咋舌了一句,“棠儿,下回还是招几个大夫吧,你一天天的怎么吃得消?”

沈青棠笑了笑表示默同,糕点才咬了一口,便忙不迭离席去开了门。

来人一身风尘,尚戴着帷帽,可那半掩下的熟悉面孔还是令她稍稍怔了一下。

“你是,上回那个……”她微微蹙起了眉,大抵知道他是谁,但又叫不出名字来。

“扑通!”

还没等她反应,来人便直直跪到了地上。

文棋满面绝望,也来不及多说,索性折了硬骨头,直接求她,“大夫,我家少爷不知可还有救,现下只敢信你了!”

他这话说得颇为悲恨。

至今以来,傅家曾四方遍请过无数大夫,可惜却被庸医所误,更被毒医所害。若不是沈青棠看破了那相克的假药,他们兴许连少爷是怎么亡命的都不知。

段贼必须死!可他们也只想求一个中肯的诊断。

若是连沈青棠也无计可施,那他们便死心认命。

突来的下跪大礼令沈青棠意外不已,她稍稍缓过了神,连忙去搀他,“哎,你、你先起来。”

“或许……”她想起从段府带回的那盆苏茭草,不由认真安慰道,“尊府公子也是吉人自有天相呢?”

闻言,文棋死灰般的眼底骤然亮起了希望。

沈青棠也不敢把话说太满,只浅笑着,“说来也巧,我先前得了一株珍草,的确能治尊公子的病症。可距上一次看诊也有小半个月了,我且不断言有几成胜算,还是先去看看吧。”

文棋听得愣了神,只以为是在做梦,感激得连连应好。

“稍等一下。”沈青棠提裙跑进屋,不敢误下时辰,眼疾手快地收好了要用的一应器具。

立于窗台上的苏茭草向阳而生,枝叶已滋养得尤为茁壮。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沈青棠毫不犹豫地掐下了最繁茂的那根,揣进怀里后便拎着药箱跑了出去。

“哎,饭也不吃啦?”一直观望着的袁英瞧情况不对,忙关切地起身唤住了她。

沈青棠一下顿住了步子,想想也是,又赶紧回过身将桌上的一包枣泥糕揣进了怀里,笑道:“回来再吃你做的饭。”

快行至门口时,不知忽然想起什么,她又转头看向文棋,“还是原来的地方对么?”

文棋愣了愣,半晌才慌张地应了一声:“哦,是。”

可偏向别处的眼神却闪过了几丝难言之隐。

沈青棠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和正捧着碗筷的齐四、马五知会了一声要去的地方。

一应打点完毕后,她掀起车帘,缓缓步上了马车。

可远在对面食肆静望着的裴三娘却早已发觉不对劲,她目光如隼,直盯着文棋的那张脸。

本该死于诏狱里的人,如何还能活生生地站在此处?

她与丈夫相视一眼,当即默契地交换了信息,二人闭门谢客,揭开米缸取出了两把雁翎大刀,就此出发,兵分两路。

第77章 诡计多端狗

雅间内, 镌绣着花鸟的六角纱灯将满屋映得富丽敞亮,奢美非凡。

段鹏之前日才大病一场, 眼下也只微阖着双眼, 支头倚在梨花榻上,不在焉地听着手下梳理局面。

为首的死士目光炯烈,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大人, 那傅家老小果然没死,不知除了荫城据点, 可还漏 了其他把柄给锦衣卫,飞鹰已动身去处理了, 您可要先避避风头?”

手下们一个个急得像被架于火上炙烤, 可段鹏之听着却无甚波澜。

大悲大痛的一场病, 早已夺了他大半的命气, 他小憩着, 悠悠吐出一口气, 慨叹得仿佛是在呓语:“杀了好啊,全都杀了干净。”

死士心弦微紧,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 不知想起什么,段鹏之又缓缓开眼,仿佛透过朦胧的灯光, 看到了什么思念之人的影子, “可有一人, 我这心里还总是挂念不下……”

正说着, 门外忽然传来了蔡福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大人, 大人!锦衣卫送消息来了!”

自从听闻锦衣卫端了荫城的黑市后,蔡福每日皆活在要被杀头的恐慌之中,如今捧着锦衣卫送来的字条,他更是惶惶似接了一把送命的砍刀,大气都喘不上来了。

段鹏之本便不喜被人打搅,见了蔡福这副丧家犬的模样更是觉得徒添晦气。

他只微皱眉尖,连眼皮都没抬,默然片刻,懒懒吐出了一个字:

“念。”

蔡福打着颤应了一声,拆信拆得手忙脚乱的,生怕会看到什么不好的内容。

一见到信里的两行大字,他下意识看了眼段鹏之,终归也不敢再磨蹭,只得硬着头皮念道,“沈、沈氏医女与傅侍郎同车而行……”

他的声音直发虚,可段鹏之那陡然瞪起的双眼委实嚇人,蔡福也只好吞了口唾沫,极小声地念完了下半句:

“奉劝大人好自为之。”

这等带有警告语气的话一出,空气当即凝固了一瞬。

段鹏之青着面色,仿若一把蓄势的长弓,弯着腰慢慢从榻上坐起了身,惊疑不定的目光里,更是已在瞬息之间闪过了无数决策与取舍。

沈青棠是他女儿之事,他分明从未泄露过半分出去。

他已无暇去思索魏珩究竟是出于什么考量,才会写了这样的字条来知会他。

若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他原先是从来不信的。

可事实是如何?他戕害了傅家子嗣,结果反倒是自己女儿前去诊治,还堪破了他的计谋,令一切都濒临溃败。

眼下,她甚至又被卷入了这场腥风血雨,生死难卜……

段鹏之狠狠攥紧拳,浑身打着颤,只觉胸中堵了一口气,再无法忍住,蓦地起身踹翻了所有案几:

“去!”他失控了一般四处下命,目眦尽红,“你们,还有你们!统统把人给我撤回来!任何人都不能放一只箭!”

死士吓得连连跪地,但镇住心绪牵回理智后,还是冒死一谏:

“大人三思!若是有其余罪证被缴获——”

“闭上你的狗嘴!”段鹏之青筋暴突,猛地掐住了他的脖颈,几乎令他顷刻失语,“什么混账罪证,我统统不在乎,我只要那车里的人全都活着!”

“要那车里的人全都活着!”

段鹏之的咆哮震天,可威力却没能及时传到京郊的树林里。

星夜黯淡,奋勇疾行的马车穿梭在黑黢黢的林荫中,劲节有力的马蹄声几乎盖去了车内之人的心跳。

沈青棠侧过头,看了看那眼巴巴盼望着她的傅以仁,终是强忍下心中的紧张,为枕在膝上的傅轩诊了一番脉。

文棋骗了她。

他并不曾带她去先前的那座院子,而是去了一处破落的草宅。

到地方后他先行下了马,本有诸多抱歉要解释,可沈青棠还未听仔细,屋内便匆忙跑出了一位抱着傅轩的中年男子。

文棋对此亦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二人便交头了几句。沈青棠未听得真切,大抵意思是有人暗地追赶,此地不宜久留。

紧接着,两人便慌里慌张地抱着病入膏肓的孩子上了车,傅以仁挤进车厢里来时,沈青棠还下意识往墙角里缩了缩。

她是亲眼见过魏珩将傅家一行人缉拿归案的,可眼下他们的状况,实在是太像亡命潜逃的囚犯,她不得不竖起警惕。

傅以仁似是瞧出了她的担忧,磨破嘴皮和她解释了许多,诸如被锦衣卫释放、有人蓄意要加害他的儿子,官场上的一些恩怨争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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