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太子错认成竹马后(96)
他眉目染上几分阴霾,愈发紧了紧手中的铁链,将绫枝牢牢摁在胸前才算作罢。
到了第二日,李御照常去上朝,却将绫枝用铁链扣在床畔,他穿好衣衫,俯下高大的身躯亲了亲绫枝,还亲自半蹲,用绵绸将那丑陋冰冷的细铁链缠了一圈,端详她手腕良久,叹息道:“怎么才一晚就有红痕了?孤已命人去寻绫罗软缚,到那时,枝枝便不会觉得痛了。”
他那般认真又温柔,却说出如此可笑可惧的话,绫枝脸色煞白,眼神已有几分涣散。
“对了,孤昨日已引荐你弟弟去了首辅府中,首辅素来喜欢年轻才俊,你弟弟若是和他相熟,定然受教颇多。”李御温声道:“总之他在外甚好,你不必分心牵挂。”
提起弟弟,绫枝褪去血色的脸又煞白几分:“你……莫要动他……”
“傻不傻?”李御叹息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他是你的亲人,孤自会照拂。”
绫枝低眸望了望手腕,惨然一笑。
*
李御想是下了命令,刚走没多久,便有宫人抱着雪团走进来,将许久未见的猫咪放在地上。
绫枝眸光缓缓落在雪团身上,当时李御在京给她找了宅子,雪团一直寄养在那处,绫枝算来已有几个月未见它,此时望去,却发现雪团恹恹趴在地上,看到她似乎想要过来,却走得甚是缓慢,只在原地轻声喵喵叫。
绫枝沙哑开口:“它怎么了?”
同来的宫女看出了雪团的意思,立刻将雪团抱起来,放在绫枝怀中,笑道:“姑娘飞上枝头,雪团自然也过上了好日子,如今光侍奉她的侍女就有四五个,那宅子也几乎就是雪团住着,只是它总爱乱跑上墙,寻也寻不到,殿下在意姑娘,自然怕雪团走失,我们几个便轮流抱着它或是将她关在笼中,后来不知为何它生了场病,从此后腿脚也不灵便了。”
说着便把雪团放到她膝头,雪团一碰到绫枝膝头,无光涣散的双眼登时亮起,虚弱的喵喵叫了几声,将圆滚滚的小脑袋蹭在绫枝怀中,似是有无数委屈说不出口。
绫枝白皙的指尖在空中顿了顿,终究缓缓抚了一下雪团的脑袋。
从前在杭州,雪团是个小小的流浪猫,虽被绫枝收养,天性仍是活泼的,白日总跑出去玩乐觅食,也不知这些人用了何种法子,竟让雪团成了这番虚弱模样。
绫枝抚着膝上的雪团,轻声喃喃道:“可怜,可怜。”
抚弄时,铁链总发出碰撞声,绫枝抱着雪团,一声一声说着可怜。
半晌,绫枝轻声吩咐那侍女退下,那侍女在外头等了片刻,再次进去,幽深的大殿中,只着衾裙的少女睁着空洞的眸,抱着同样甚是安静的白猫,似纱似烟般轻渺,那侍女没来由便觉得一阵后背发凉,伸手笑道:“姑娘,殿下定下的时辰到了,雪团奴婢也要抱回去了,待到明日,再让它侍奉姑娘。”
绫枝目光仍是直愣愣的,那宫女见她将雪团抱得甚紧,以为她不愿给,正想着怎么开口,绫枝却已将雪团递给了她。
那宫女总算松了口气,将雪团抱走便逃也似得离开了。
当晚月色极好,绫枝仍穿着衾衣,在大殿里光着脚,手半抬在空中,嘴里轻轻哼唱着儿时的摇篮曲:“白猫猫,云飘飘,小宝宝,快睡觉……”
悠远静谧的歌谣在深宫回荡,配着铁链声声,侍奉的宫人皆垂头屏息,只觉满殿说不出的诡异窒息。
李御进殿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色,他微微皱眉,还未来得及开口,绫枝脚下一滑,差点跌在地上,李御伸臂将她环在胸前,打横抱起她,径直将她放在床榻上。
绫枝的赤足纤细苍白,蜷缩着轻轻颤抖着,李御未曾来得及更换太子衣冠,却卷起广袖,从袖口中拿出明黄色的绢帕,轻轻擦拭她脚板的几处脏污,心里怅然若失:“你唱的是什么?孤让她们带雪团来看你,你可瞧见了?”
他本没指望绫枝回答,谁知绫枝竟怔忡欢喜的笑了:“雪团……白猫猫……白猫猫来了,白猫猫来了……”
李御凝视绫枝,渐渐皱眉,扣住她的脑袋,将她推近自己:“不听话,又喝酒了?”
若非喝醉,绫枝又怎会如此词不达意。
可绫枝身上并无半分酒气,只是轻轻笑着拍手,一遍遍唱那歌谣,正在此时,殿外有宫女急急赶来,跪倒请罪道:“殿……殿下,奴婢有罪,雪团主子方才竟殁了……”
“白猫猫,云飘飘,小宝宝,快睡着……”绫枝如同未曾听闻那侍女的禀报,仍是面色含笑唱着童谣:“白猫猫走了,云也飘走了,我也……也睡着了……”
“你看着孤……”李御心中猛地一空,扳动他肩头:“江绫枝,你看着孤!”
绫枝这般模样,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慌,不由得紧紧捏住她的肩头。
“白猫猫……”绫枝眼神涣散,轻轻如梦呓般道:“走了好……”
“你不许再唱。”李御紧紧吻住她的唇:“孤也不许你睡着,也不许再唱,听到了?!”
“姑娘,姑娘……”清露侍奉在身侧,再也忍不住,哭着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只是一天一夜,姑娘却完全变了一番模样,就连神色都痴痴傻傻,清露捂着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江绫枝。”李御捏着她的肩,皱眉审视:“莫要觉得装疯卖傻,就能骗得了孤!”
绫枝含着怔忡的笑意,仰头望着李御:“殿下,殿下……我有罪……”
李御本又急又气,听到这句话,心头倒是一软,哼道:“你倒是说说,你有何罪?该如何给孤赔罪啊?”
绫枝眼神飘忽,却字字清晰,微微一笑:“是我有眼无珠,竟在那日船上错认了殿下,殿下……殿下,我有罪……”
“殿下……民女愿拿双眼向您赔罪,求您放过民女……”李御一怔之时,绫枝忽然从袖口拿出碎裂的簪,毫不犹豫地猛然朝自己的眼眶刺去。
“枝枝!”李御心头大骇,想也未想便伸臂挡在绫枝眼前,那断簪被绫枝打磨得比刀刃还锋利,这一下又使出了全身气力,那簪子登时半数尽数刺入李御小臂之中,鲜血潺潺而流。
李御闷哼一声,冯公公吓得连声音都变了:“殿下……”
他片刻回过神,忙要去寻太医,却听李御冷冷道:“站住。”
冯公公六神无主的回头。
“无妨。”李御额头登时涌上冷汗,他缓缓道:“莫要张扬,这伤口孤还能处理。”
他任由小臂流血却丝毫不顾,捏住绫枝肩头,脸色阴沉一字一句道:“你找死!”
饶是自己在军营受了不少的伤,这伤仍然疼得他直冒冷汗,想着那几乎深可见骨的伤,李御便是一阵后怕。
若是自己动作稍迟,这簪子尽数刺入绫枝……
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只是稍稍一想,李御便全身发冷。
这女人,对自己下起手来,倒是比他都狠……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出逃
李御望着绫枝, 一时心乱如麻,不知为何心头倒涌起一股悲凉,他动动唇, 眼前却闪过一抹白光, 李御低头瞧了瞧半边衣袖都被血浸湿, 知晓此时定要快些包扎。
他冷哼一声, 单手扯过绫枝锁链,三两下将她绑在床头不与理会,径直坐在床畔, 冯公公早将纱布,烧酒,刀子等拿了上来,李御脱下衣衫,露出挺拔坚韧, 肌理分明的上身,一旁宫女瞟了眼太子, 脸颊红了几分, 见他包扎不便,试探着靠近两步, 想要去帮忙。
李御眼角微抬,淡淡道:“孤叫你了吗?”
烛火摇曳, 太子神情冷淡, 半身沐血, 吓得那宫女立刻跪下,颤声道:“奴婢知罪。”
李御手上动作未停, 淡淡道:“以后不必再孤面前伺候了。”
那宫女跌跪在地, 早有侍卫将她拖走, 冯公公暗叹一声,看了眼怔忡在旁的绫枝,不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