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太子错认成竹马后(134)
啪嗒一声——绫枝手中的茶盏应声碎裂,她抖着唇,不敢置信的望着苏朝朝:“你说什么?阿诺怎么会……”
“年轻人动了情,干柴烈火,稍微出格些也不算什么。你也莫要心焦……首辅也答应了这门婚事……”
绫枝喃喃:“首辅……”
她有几分讶然,随即了然。
一个月前,江诺的确,常常出入首辅家中。
正是朗情妾意的年纪,发生些什么也不足为奇。
可她却相信,江诺并不是那等毫无界限之人——更何况,既然已下定决心离京,他又怎会去招惹首辅家的小姐。
不过……只要有人想要将他们姐弟留在京城,那自然便处处都有此等巧合。
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有心。
李御想留住人的法子,数不胜数。
没有首辅的小女儿,也会生出别的牵绊,江诺如今才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让他斩断牵挂,本就不现实。
七公主也笑道:“是啊,江公子也正是该娶妻的年纪了,如今有了孩子,肩上的负担便更重了——首辅的女婿,怎么也要中个进士,选个京官吧?”
中进士,选京官……
绫枝不由笑了,许久许久之前,这是她无比盼望之事,如今却成避无可避的枷锁,造化弄人,便是如此讽刺。
这一回,心底似乎有什么就此碎裂,几分释然,几分麻木。
绫枝知道,她这一生,再也走不出去了。
就算走出去了,也不过是从一个樊笼,到另一个乍看换了样子的樊笼,皆是被人布置过的——自欺欺人的把戏,又何必劳民伤财,累人累己呢?
再说她已经牵连了不少人,从苏朝朝,到那首辅家的小姐——她若是出了宫,还会牵连更多的人,又是何必?
下次见到李御时,绫枝便跪倒在地,额头轻触地面道:“陛下,绫枝不愿再出京出宫,愿此生留于宫中,侍奉陛下左右。”
身子一轻,李御便将她抱在床榻上,他看向她的眼神,仍是热烈深情:“枝枝,孤等这句话,等了许久,一时都怀疑自己是梦中。”
“陛下不是在梦中,我的确愿……长留宫中。”绫枝心念一动,终究忍不住抬头看向李御:“只是陛下曾经说,可给我自由,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御轻轻勾勒绫枝的唇角道:“朕向来一言九鼎,否则为何将路引给你?”
绫枝一时不知说什么。
“傻枝枝,在朕身边也没那么闷,朕已着人仿造着杭州的景色,沿湖造园,定然打造得和西湖相差无几。”李御轻柔拂过她的鬓角:“你若不喜宫中,便随朕去园子里住。”
“再说你若不愿在京城,也可随时去江南散心。”李御将唇抵在她耳畔,轻声道 :“也带上朕,朕也想再去江南,见见世面。”
绫枝摇头,有几分无奈的笑道:“我去江南,陛下也要跟去,陛下这是打定主意缠上我了?”
“好女怕郎缠。”李御低沉笑道:“你日后想必有的怕了。”
李御低沉笑着,唇角有几分苦涩。
他何尝不知,他给了她无数的赏赐,可那赏赐,她却从来只是淡淡掠过一眼,淡笑谢恩。
唯有他给她的路引,她贴身珍藏,几乎每一日,都要拿出来细细观看。
李御止不住的心口酸涩。
她每一次拿出那路引,都是在谋划着离开……
但他也不怕她离开。
这天下已在他掌心之中,他有无数种法子,让她迷途知返。
“臣……臣女不愿当皇后。”绫枝望着李御,忽然轻轻开口道:“我会留在这宫中,但……不愿当这皇后可好?”
“你是皇后,朕的宫中便只有一个皇后,你是江姑娘,那朕宫中便只有一个江姑娘。”李御轻笑道:“名头随你起,朕不干涉。”
第106章 正文完结
陆府中人皆听说了陆郁随淮王造反一事, 早就四散逃去,这府邸除了外头看守的侍卫,和三四个亲近的下人外, 便只有林晴柔和陆母相顾垂泪。
他们不晓得陆郁为何如此糊涂, 放着大好的阳关道不走, 非要去闯谋逆的死路。
“还不是因了那狐狸精!”陆母面露恨意:“若非是她, 郁儿又怎会方寸大乱,她真是个丧门星,可算是还苦了我们一家。”
“母亲, 别再说她了。”林晴柔忙四下看看,陆母不晓得轻重,她却知晓这位姑娘如今虽未曾册立,却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如今他们皆是戴罪之身, 若被谁听到了,定然又是一桩罪过。
陆母便不再言语, 只是埋头低泣。林晴柔叹口气, 提着饭盒来到了后堂,从宫中被放出来后, 陆郁便将自己关在此处,几天来, 几乎不饮不食。
遭此大难, 她本该对陆郁心生怨恨, 可不知为何倒是也恨不起来,反而总想起昔日曾经那意气风发的探花郎。
今昔对比, 愈发唏嘘。
陆郁端坐在书桌前整理着什么, 看到林晴柔进来, 搁笔温柔道:“总算写好了,晴柔,有个忙你可愿意帮我?”
他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连眉眼间都是轻松,翩翩温润公子,无人能抵抗。
林晴柔叹息:“你……有何事?”
“这些信……”陆郁望了望书案上的信笺,轻声道:“待我走后,你可愿帮我将这些信,寄给一个人?”
林晴柔只觉得这话古怪,但眼下却并未有细问的冲动,只点点头道:“这都是小事,我答应你便是——你好几日未曾用膳了,先用膳吧。”
陆郁顺从的用了林晴柔带来的食物,目送收拾好食盒的林晴柔走出门外。
随即,他一步步走向绿竹掩映的院落,林间有一石桌,有三个乌黑牌位,上面分别列着恩师,福冉,以及曾经的枝枝。
陆郁缓缓跪倒,唇角浮起一丝笑。
从入京到做官,他皆信奉君子之道,忠君,孝母,自问一世未曾做过有悖德行之事。
可蓦然回首,自己却走上了逆臣贼子之路。
他不后悔谋逆,只是想起和李御君臣一场,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期间恩怨无法言明,却是愧对恩师栽培。
陆郁眼眸缓缓划过枝枝的牌位,眸中有几分温柔。
李御的言语回荡在耳畔,让他难以安寝,让他不由得审视起自己对枝枝的用情。
他的举棋不定,他的懦弱,他的权衡……都害惨了枝枝……
到最后,他更是将她逼到了绝境。
陆郁苦笑。
他明明愿意为枝枝付出一切,可为何到了如今,却陌路人都不如。
这一世,再也没有立场,也没有脸面和她相见。
他所爱的女子,要和当今九五之尊,并肩立于天地。
这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折辱。
陆郁缓缓饮尽杯中酒,轻声道:“枝枝,你莫要怨我,来世……我们再做一对儿平凡夫妇可好……”
林晴柔再返回时,陆郁已倒在血泊之中,身侧斜放一柄剑,手中握了一枚玉制蜻蜓。
将陆郁安葬后,她蓦然想起陆郁所说的信笺。
她去了他的书斋,书案上安静放着一个信封,里头的信笺,都是写给同一个人。
每三个月一封,多达四十封,倒好似经过特意的设计。
*
春日渐临,柳梢抽嫩芽,梅花未落,桃花玉兰又相继盛放,京城河畔,人影如簇,春游的京城百姓在春风下放纸鸢,甚是惬意。
新帝登基,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这皇后一位的空缺,陛下未曾立后,却和一位来自民间的江姑娘形影不离,从朝廷到民间,每次提起江姑娘,便都充满神秘色彩。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是陛下想立那江姑娘为后,可奈何她身份低微,首辅和诸位大臣誓死不愿,所以才后位空悬……”
“得了吧,如今的陛下出身军中,行事果断,怎会被首辅拿捏?”有人低声道:“我也听说了,说是陛下用情至深,那江姑娘却恋慕自由,不愿为后,陛下便许诺,这一世,后位都为她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