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金鸾(187)
原来找女医,是为了这事。
奚旷又忍不住多打量了顾锦兰两眼。见她神色沉着,还不忘时不时制造出一些声音,来模仿救治的情景,不由暗暗心想,宫里头竟还有这样的女医,能被桑湄挖出来,也是不容易。
“启禀陛下,娘娘已无性命之忧。”过了段时间,顾锦兰装模作样地禀报,“微臣现在与老师去给娘娘煎药,待娘娘醒后服用即可。”
奚旷点头:“好。皇后遇刺一事,朕已交给朱策去查,既然皇后正睡着,那么秋穗,你正好协助朱策去查清此案。”
“……是。”
秋穗大约是不太想走,但奚旷都发话了,她也只能听从,不情不愿地跟着顾锦兰,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皇后娘娘遭遇刺杀,重伤未愈,不得有人打扰。栖鸾宫的帘子一重重落下,桑湄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困了?”他问。
桑湄点了点头。
“这床上都脏了。”奚旷看着那些洒落的“血迹”,提醒道。
“那现在也不能换。”桑湄说,“按理来说,我现在还动不了,就算秋穗在这里,也不能换。怎么,你嫌我脏?”
“我是怕不干净,你睡不好。”奚旷辩解,“何况这里也没有别人进来,你就是提前换了,也没人知道。等到时候你‘醒了’,让秋穗把脏了的处理掉便是。”
“说的也是。”桑湄挑眉,“那你给我换?”
奚旷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被褥放在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桑湄摊手,“总之是在这殿里的某个箱柜里,平时都是秋穗管着的。”
奚旷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出去寻了。
等他终于找到了一床干净被褥,抱着回来时,就看见正桑湄撑着下巴,趴在床上对他笑。
“下来。”他说,“让我铺床。”
“哟,陛下还会铺床呢?”她揶揄着,却半点不动。
奚旷没办法,只能把被褥先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然后双手架在她腋下,直接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抱到一边的凳子上,低声责备道:“你要我配合,我都配合了,怎么我让你配合,你却一点都不配合的呢?”
桑湄歪了歪头:“床褥脏了要换,可我衣裳也脏得更厉害呢。”
奚旷:“你总不会连自己衣裳在哪放着也不知道罢?”
“我知道啊。”桑湄笑眯眯地说,“反正这身衣裳、这套被褥,也不会让人去洗了,多半是直接烧掉。既然如此,何不物尽其用呢?”
奚旷盯着她。
她伸指,在衣角上一抹,指腹上便沾了一抹血色。她抚摸过奚旷的脸,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淡色的红痕,轻声道:“糖浆,甜的。”
奚旷脑子还没坏,闻言冷静道:“加了颜料,不能吃。”
桑湄被他逗乐,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这些东西都弄到我身上了,你帮我擦擦干净,好不好。”
奚旷:“……”
桑湄:“不帮算了。成婚还要两个月,你就接着忍——呀!”
她一声惊呼,又已被他拦腰抱起,丢到了那沾着血浆的床上。他覆身上来,咬住她擅出狂言的双唇。
细微的口耑息在内寝间回荡,他掐着她的月要,嗓音喑哑:“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头一次干这么大的事,有点儿兴奋。”她低低一笑。
“不是说困了?原来是骗我的?”
“等歇下来了,可不就困了么。”她贴在他耳边道,“对了,糖浆里加的不是颜料,是红曲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有能经得住的男人,可就是见鬼了。
他剥开她的衣裳,雪白的肌肤上早已被染上了血浆的颜色。他垂下头舐吻,引发她战栗般地吸气。
她屈起腿,踩在他的身下,足底被硌着,微微发热。
他刚下早朝,庄严龙袍尚未换下,肩上五爪金龙对她怒目而视。
于是她染了蔻丹的指尖,便轻轻刮蹭起金龙的眼珠。
“怎么样,是不是甜的?”她问。
奚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桑湄闷声直笑。
他提身上来,堵住了她的笑声。
厮混到最后,桑湄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困得睁不开眼,任由奚旷找了张湿帕,替她擦干净了身子。
“抬手。”
他给她找了干净衣服换上,然后把她抱到一边,又换了一张床单。
“真贤惠啊。”桑湄闭着眼睛夸他。
奚旷道:“你且等着。”
她是舒服了,他憋得心里冒火。
但他能怎么样?尚未成婚,她又尚在调理中,他不敢有半点闪失。
他看着身上被抓皱了的龙袍,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外走去。好在她宫里头备着他的常服,他随时可以换上。
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卷着被子睡着了。
他把脏了的衣裳被褥全都团到一边,这样秋穗回来了,便该知道怎么做。
栖鸾宫里风平浪静,可皇城之外却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板上钉钉的皇后娘娘在寺庙内遇刺,皇帝陛下弃前朝文武百官于不顾,直奔后宫。
到底是谁,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一时间,诸位官员看彼此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有些交好的官员已然开始私下偷偷交换信息:“陆兄,不会是你罢?”
“开什么玩笑?你看我像是有钱找刺客的样子吗?”对方哼了一声,“我虽然不赞成桑姬为后,但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要她的命。我还看是赵兄你呢,就数你嚷嚷红颜祸水嚷嚷得最凶。”
赵兄摸了摸鼻子:“那我也就是嚷嚷嘛,反正陛下又不能杀言官。”
“你说会不是是邱大人?”陆兄揣测,“他家不是有个妙龄女儿,一直想送到陛下后宫去吗?”
“应该不是。万一被查出来了,这是结亲还是结仇?”
“我也觉得,是谁脑子这么不好,直接刺杀?”
“前阵子城中还总传些风言风语,我听了几回,甚是离谱,简直是把桑姬描绘成了一个妖怪。谁和她有这么大仇?”
“啧,不知道。不是说朱大人已经在查了吗,就看看最后能查到什么罢。”
接下去一连几天,都再也没人敢提桑湄的事——除了孟敬升,一个劲地上书要求彻查,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对此保持了沉默。
潘夫人很恼火,对自己丈夫道:“皇后娘娘遇刺,你怎么都不吭一声的!”
潘大人说:“你懂什么,这种事情,有老孟一个人说话就够了,我平日里支持皇后娘娘,那是因为陛下支持皇后娘娘,现在我说与不说,陛下都是要彻查的,我若是再说,反而引人怀疑我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勾结。”
“怀疑什么?我与皇后娘娘交好,又不是什么秘密。”
“那是你们妇人之间的事情,我拿到前朝去说,就是有问题,即使陛下不觉得,旁人也会这么觉得。”潘大人老神在在地道,“反正你只要知道,皇后娘娘没有性命之虞就好了。”
结果第二天,新袭爵的年仅十四岁的卫国公,就上书请求加快彻查皇后遇刺一事。理由比孟敬升更正当,因为幕后主使尚未找到,寺庙门庭冷落,百姓议论纷纷,于城中治安不利,是以请求增派人手,加快查案。
卫国公是个闲散爵位,是不上朝的,前任酗酒暴毙的卫国公也从不参与国事,如今他尚未成年的儿子却突然上了这么一道书,明显是有其母授意。再一联想前卫国公身边似乎有个很受宠的小妾,也是南邬公主,莫非就是因着这层关系,如今的卫国公老夫人才决意要与皇后打好关系?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往后的卫国公府,不再打算走闲云野鹤、斗鸡走马的日子了?
朝野之中对这份奏章颇为侧目,但卫国公不上朝,年纪尚小也不出来交际,只在家中念书,总不能登门拜访,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罢?
有人有心去打听了下卫国公府进来的动向,只听说是放了一堆后院小妾出府,但那桑姬的妹妹倒还留着。此外,听说卫国公出殡的时候很是低调,而老夫人甚至都没有允许娘家人来吊唁,显然是闹崩了。老夫人如何想的,朝中人不得而知,只觉得自从陛下登基,这长安城内简直风云变幻,一天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