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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13)

作者:椒盐小甜饼 阅读记录

李羡鱼还想着方才的事,有些心不在焉:“我会小心的。”

月见放心不下,便又拿焙干的薄荷叶装了个香球,塞进李羡鱼的袖袋。

“公主您待会若是困了,便趁着她们不留意的时候,拿出来闻上一闻。待将这些瘟神送走,奴婢再伺候您好好睡个回笼觉。”

她的话音未落,在廊上伺候的莲蕊匆匆打帘进来:“公主,教引嬷嬷们过来了,人已经快到主殿跟前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殿内的宫人们立时忙作一团,梳妆的梳妆,整理披帛的整理披帛,可算是在一刻钟内将李羡鱼打扮停当。

待李羡鱼在宫娥们的簇拥下走到正殿的时候,教引嬷嬷们已在殿外等候。

为首的正是何嬷嬷。

她是宫里颇有资历的老嬷嬷了,自幼便负责来披香殿中教导李羡鱼的言谈举止,且为人极其刻板严肃,罚起人来,从不手软。

直至今日,李羡鱼仍有些怕她。

“公主金安。”何嬷嬷福身向李羡鱼行礼,语调却严厉:“敢问公主,老奴上回留下的课业,您可完成了?”

李羡鱼颔首:“已完成了,请嬷嬷过目。”

她抬手,示意竹瓷将一沓整理好的宣纸递过去,心里却不住地打鼓。

这课业来的不是时候,正好是在她生辰前日。

而之后的两日里,半日去了及笄礼,半日出宫游玩,傍晚又带了临渊回来,隔日便又去影卫司里上名,全然抽不出空余的时辰来。

这次的课业,还是竹瓷写好后,她跟着誊写了一遍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去。

何嬷嬷将课业拿在手里,一页页细细看过去,倏然开口问道:“公主生辰那日,做什么去了?”

李羡鱼心头一跳,知道这恐怕是兴师问罪来了。

“出宫去了。”这样的事,宫中恐怕早已经传遍,瞒是瞒不过的。她只好照实答了,又紧接着解释道:“可这是礼部与父皇答应的,不违宫中的规矩。”

“礼部与陛下,自不会错。”何嬷嬷看着她,嘴角下撇,显出两道凌厉的深纹:“公主身为主子,也自不会错。错的是您身边的奴才,没能劝好您!”

她厉声:“每人二十庭杖,罚下去!”

“是。”

几个跟来的粗使嬷嬷们齐齐应声,将几张长凳往殿前一架,手持半尺粗的红杖就要将月见竹瓷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娥往长凳上摁。

“等等。”

李羡鱼慌忙出言拦住了她们。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月见竹瓷她们都是正当韶龄的姑娘,若是被当着众人的面,扒了下裳打庭杖,将来还如何能出去见人。

何嬷嬷冷眼看着她:“公主是觉得老奴罚得重了?还是,这几个蛊惑主子的奴才不该罚?”

她冷声:“公主是非要老奴去禀明陛下不可?”

若是被何嬷嬷添油加醋地传到父皇跟前,月见她们只怕会被罚得更重。

这是李羡鱼自幼便知道的事。

何嬷嬷的职责,便是要她乖顺地低头认错,一次次地低头认错,直到她不再生出不该有的妄念来。

于是她轻轻摇头,缓缓垂下眼睫,像是仙鹤在雨中低下纤细的颈。

“是嘉宁错了,不该生出那样的想法。”

何嬷嬷睨着她,徐徐道:“这可是公主自个说的。并非是老奴不敬。”

她道:“那老奴便罚公主——哎呦!”

李羡鱼一愣,下意识地抬起眼来。

她看见方才还不可一世的何嬷嬷在她的面前打了个趔趄,继而臃肿的身子一个后仰,‘咚’地一声栽进了披香殿前用来储水的大缸里。

李羡鱼讶然睁大了一双杏眸。

何嬷嬷咕噜噜喝了几口雨水,肥胖的身子在大缸里挣扎,扑腾出惊天的水花。

而她带来的粗使嬷嬷们也都惊呼着丢了庭杖,一股脑地涌上前去,手忙脚乱地将她往外拉。

原本静谧的披香殿里一片嘈杂。

李羡鱼愣立了一会,轻眨了眨眼,悄悄往身后唤少年的名字。

“临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嗯。”

身后不知何处,临渊低应了一声。

此刻场面混乱,众人的心思皆在水缸那挂着,唯有李羡鱼一人屏息听见。

她明眸微抬,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随着一声水响,眼前那群粗使嬷嬷们终于七手八脚地把何嬷嬷从缸里拉了出来。

储水的大缸前,素日里趾高气扬的何嬷嬷从未有过的狼狈。

一身深褐色的袄裙湿透,盘好的发髻也散了一半,残留的水珠顺着她的老脸下淌,衬得她脸色发青,面上的神情极为难看。

众目睽睽下,何嬷嬷试图找回些面子。

她重新将身子站得笔直,咬牙切齿道:“那老奴便罚公主——哎呦!”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惊叫,何嬷嬷又一次栽进了方才的水缸里。

而这次,栽得更快,更狠。

粗使嬷嬷们急忙涌上前去,手忙脚乱地将她往外拉。

这回,连披香殿里的宫人们都有些震惊。

月见更是在一旁拉着竹瓷咬耳朵:“这恶嬷嬷成日里来我们披香殿作威作福的,这回可算是遭了天谴。”

在她们眼中,好好地突然从平地摔进水缸,还一连摔了两次,可不就是遭了天谴?

李羡鱼轻眨了眨眼,没有作声。

在月见她们的耳语声里,何嬷嬷再一次被从水缸里拉出来,重新站在地面上。

形容看着比方才还要狼狈许多。

这一次,何嬷嬷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狐疑地扫视四周。

披香殿其余宫人们站得极远,而唯一离她最近的,却是嘉宁公主。

穿着胭脂罗裙的小公主肤白唇红,云鬓堆鸦,娇娇俏俏地立在那。缸内溅出的水甚至都没能沾到她一缕裙裾。

更勿论是伸手推她了。

秋日的清晨已有些微寒,冷风过去,何嬷嬷打了个哆嗦。

她想张口,又有些畏惧。

她右边的膝盖疼得厉害,光是站着,都觉得有些打颤。

想必是被那群手脚没个轻重的婆子们从缸里拽出来的时候,磕到缸沿的缘故。

偏偏还两次都磕在了同一个地方。

要是再来一次,她即便是不落下病根,也得往榻上躺个几个月才能下地。

何嬷嬷在原地僵立了一会,终于咬牙改口:“……既有陛下的允准,那今日之罚,便罢了。”

她说完,再敢不停留,只阴沉着脸色,带着那群粗使嬷嬷们,一瘸一拐地出了披香殿。

连今日的课业都忘了布置。

她们的背影方消失在照壁后,月见立时便笑出声来:“这群瘟神可算是送走了!看这情形,应当好几日都不会再来。”

她对李羡鱼道:“公主,现在奴婢便伺候您回去歇下吧。”

李羡鱼却没有立时回答。

她的视线落在远处空了一半的大水缸上,杏眸微弯。

“可过了这许久,我都不觉得困了。倒不如,先用早膳吧。”

她抿唇笑起来,小声叮嘱月见:“今日的早膳,记得要多做些。”

*

一盏茶的光景后,早膳便送到了偏殿中。

月见一样样地替她布着菜:“今日的早膳是芙蓉鸡丝粥,佐三样小菜,另有糯米藕与乌米糕。奴婢之前还吩咐小厨房里的嬷嬷们烤了些胡饼,如今正是刚出炉的时候,便一同拿来了,您多少用些。”

李羡鱼弯眉:“知道了,早膳不用人伺候,你们都去小厨房里用膳吧。”

“奴婢这便去。”

月见笑应,带着宫娥们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仅余下李羡鱼一人坐在长案前。

她起身掩上了槅扇,仰头对着横梁的方向小声唤道:“临渊,你下来。”

临渊应声自梁上跃下,立在她三步远处,平静问道:“什么事?”

李羡鱼弯眉,将装着胡饼的小碟子往他那推了推:“今日有新烤好的胡饼,你过来一起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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