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困深院(51)
侯夫人的儿子魏二公子和魏沉璟相差不过两三岁,从前他们嘲笑魏沉璟一无所有, 如今人家直接飞上枝头了。
魏二看了眼魏侯,却见父亲眼神中透着笑,像是对此事非常满意,他皱了下眉,故作担忧:“爹, 大哥背后有了三公主撑腰, 不会用驸马的身份来压侯府吧?”
魏沉璟自幼就被侯府众人奚落, 与这些人不是亲人,更像是仇敌。
魏侯被手里的圣旨冲昏了头脑,道:“别这么说你大哥,在这天下,父子哪有隔夜仇,从前种种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你大哥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魏二颔首:“是儿子愚钝了。”心中却在冷笑,父亲全然忘了魏沉璟的名声,真狠起来,恐怕并不会在意这点父子之情。
再说宫里,赵栀虞昨夜睡得晚,清晨起的也晚,圣旨来的时候她还未醒来。
宫里的一众人跪在外面,绿弦急忙去喊公主起床。
她进了屋,见公主睡那么熟,放在往日定然不会喊叫,但这次不同。绿弦站在床边,低声唤道:“公主。”
一声又一声,赵栀虞睁开了双眼,看她站在床边很是不解,忍着困倦,嗓音沙哑:“何事?”
绿弦:“公主,申公公带了圣旨来,现下就在外面等着,您快起来吧。”
赵栀虞彻底精神了,忙穿好衣裳就出了门,看到等在外面的申公公,笑道:“本宫昨夜睡得晚,劳烦公公等这么久。”
申公公笑得满脸褶子:“三公主昨日劳累赶路回京,多睡会儿是应该的。”
她又客套了一句,跪下听旨。
申公公展开手里的圣旨,字迹清晰地念了出来。
赵栀虞仔细听着,确定圣旨上有魏沉璟的名字,这才松口气。忐忑一整夜,昨夜的梦都是关于赐婚,一个梦境重复许多次,每次念到名字时声音就变得模糊,一直到醒来,都不知梦里的名字是谁。
这一夜,当真是睡的不安。
念完圣旨,申公公又道:“皇上还说,到了午时会来公主这儿一起用膳。”
申公公走后,赵栀虞摩挲着手里的圣旨,心里有一股说不清的陌生感,微微垂首,展开手中的圣旨,视线在每一个字上面扫过去,嘴角逐渐上扬。
结亲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底,这个日子倒是和她料想的差不多。
绿弦兴奋道:“恭喜公主得偿所愿!”虽然她不知道公主是怎么看上魏公子的,当初也没有多少接触啊。
绿眠凑过来看了眼圣旨,无意说了句:“想必魏公子此刻的心情很是愉悦。”
赵栀虞闻言,扬了扬眉,她还真想看一看魏沉璟的反应。
再说魏沉璟,此时完全不知皇上下旨赐婚的事,他从宫里出来后就回了京城所住的宅院,浅眠一个时辰,醒来后又去了赵川爻那里。
赵川爻还没接到宫里的消息,从他口中得知三皇妹昨夜回宫了,满意点头:“回宫了就好,外面本就危险,城外更是一点防护都没有,还是宫里安全。”
魏沉璟坐在他对面喝茶,道:“听闻燕国郡主快到京城了,你有什么想法?”
五皇子年龄虽与郡主相仿,但四皇子还未成亲,跳过大的办小的,这不合规矩,更何况五皇子尚不稳重,直接将这事儿撂在五皇子身上,对燕国郡主来说并不算好的亲事。
赵川爻叹气:“昨日父皇还传我进宫说了此事,根据信使来报,明日一早就会到,父皇让我出城迎接郡主。”
两国交好多年,礼仪恰恰是最不能敷衍的。
魏沉璟:“等你成了亲,我就不常来了。”
这里没女主人,他才能毫无顾忌的随时过来,等四皇子娶妻,四皇子妃也待在府中,他再常来便不合适。
赵川爻笑道:“到头来,我还是先一步比你成亲。”接到燕国郡主,不出两日就会办亲事,人家燕国那边早就跟父皇说好了,就瞒着他没说,等郡主快到了才告知他。
赵川爻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懂得顾全大局,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从前那样任性。
魏沉璟抿了口茶,轻摇头,没说话。
“公子!”外面的大块头闯了进来,大声道:“公子您快回侯府看看吧!”
魏沉璟拧眉:“怎么了?”
大块头急的冒汗:“属下听人说,皇宫里的人去了侯府,随行的还有几位公公,会不会是侯府出事儿了?”
侯府那边怎么说都是公子的亲人,即便关系不好,也要及时禀报给公子。话再说回来,如果侯府真的出事,公子会被牵连吗?
赵川爻皱起眉头,“侯府出事,你还是回去一趟比较好。”
魏沉璟起身:“今日先告退。”
“若真有事就来找我。”
赵川爻亲自送他出府,魏沉璟驾马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转弯处。
他这边刚走,赵川爻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父皇给三皇妹和魏沉璟赐婚了!
赵川爻无奈笑出声:“原来是这事儿啊,真是虚惊一场。”
不知魏兄弟回去听到此事,会是什么反应。
魏沉璟骑着马狂奔到侯府,守门的小厮见到他立马迎过来牵马,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意:“公子回来了,侯爷在书房等您好久了。”
往日,府里的任何人都会当做没看到他,今日这般讨好,着实不对劲。
大块头站在门外,非常看不惯小厮的做派。
魏沉璟没理他,大步朝书房走去。
魏侯坐在书房,桌上放着圣旨,上面的几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满意,心中对未来充满憧憬。
“公子,侯爷就在里面,您直接进去就好。”
魏侯听到外面的声音,摸着胡子笑了声,刚把圣旨卷起来,就被忽然而来的踹门声吓了一跳。
魏沉璟眼神略沉,跟看仇人似得,见魏侯还笑着,眉头皱得愈发紧,“府里出什么事儿了。”
魏侯没看出他眼里的敌意,笑得眼角一片褶皱,拿起圣旨往他那儿递了递,“你自己看。”
魏沉璟接下,沉着脸展开圣旨,待看完上面的内容,眉宇间哪里还有丝毫不耐和阴郁,不过当着魏侯的面儿,他并没有笑出来。
皇上知道他和侯府的关系有多僵,也知道他许久之前就不住在这儿了,没想到皇上会派人把圣旨送到侯府来。
魏侯现在整个人神清气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长叹一声,感慨道:“若不是这圣旨,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了?”
“日后多来侯府走走,这儿毕竟是你的家。”
“不过你何时与三公主有的情?圣旨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吓坏了。”
魏侯全然一副关心的模样,魏沉璟一眼就看破他的虚伪,打开肩上的手,声音微寒:“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可是侯爷亲自将我赶出去的。”
年少时归家,却发现衣物全都被扔出了府,只是因为前一日二弟抢了他的物件,他不过是拿回来而已,二弟大哭大闹,亲生父亲表面没有责怪他,却在第二日将他所有衣物全都扔了出去。
魏沉璟当时身无分文,母亲所带的嫁妆全都被侯夫人侵占,他在一家赌场里帮人办事,各种威胁生命的事,对方给的银两很高。
后来无意结交了一人,那人将他带进了宫,从那之后他就帮皇上在暗中办事。
三年前,一身戾气的他重回侯府拿回母亲的嫁妆,侯夫人带人阻拦,他一人敌对十人,把那些人打趴在地上起不来。
后来偶尔会来侯府住几日,没别的原因,就是要让这一家子人不舒服。
他离京一年多,整个侯府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听人说,魏侯爷在一次醉酒时说,才不管他去哪儿,死外面都别回来。
魏沉璟眼里尽是嘲讽:“还以为魏侯这辈子都不会再对我这般,一道圣旨就改了你的想法。”
魏侯被他说的满脸羞愧,手指都气到发抖,却不知说些什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