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宦(71)
容策道:“不可以。”
他起身沓着软底布鞋走到长廊下接过侍女煎好的汤药,宋予衡没骨头似的靠着软枕挑拣盘中糖多的糖心莲子:“你知道谢先生要娶安阳郡主吗?”
“嗯。”容策按住他的手,“喝完药再吃。”
宋予衡无法,只得在容策注视下把药喝的一滴不剩,容策绞了热帕子递过去:“老师自感亏欠于安阳郡主,这辈子会倾其所有对她好,能嫁给老师未尝不是件好事。”
宋予衡擦完脸,散开头发问:“你还从未对我说过谢九为何愿意收你为徒?”
“她遭人暗算躲进长陵王府,我照顾她月余直至她能行动如常,临走时她说她会报答我的,后来她就成了我老师。”
“她的眼光和我一样好。”宋予衡掩口打了个哈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商议春闱事宜。”
宋予衡懒懒道:“以前总想着重新参加科考了结少时夙愿,真有机会了反而没了那么大执念,我真应该多学学谢先生的随遇而安。”
容策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想负责春闱?”
宋予衡:“我身体修养的差不多了,闲的骨头疼。”
容策无奈:“量力而行,不可过于劳累。”
宋予衡眉开眼笑:“谨遵太子殿下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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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北府衙拟定好了中举者名单,休憩间隙韦周命人端来几盘不知名点心,盛在素瓷盘中胡乱堆砌,看起来平平无奇:“夫人清早起来做得米糕,让我带来给诸位尝尝。”
李龚埕挑拣了几块形状较好的米糕摆在天青汝瓷盘中,淋了两勺桂花蜜亲自端给位居上首的宋予衡,褚成钟咬了口,唇齿留香,软糯适中:“早就听闻韦夫人日日为韦大人洗手作羹汤,此言非虚。”
李龚埕连吃两块:“我给夫人包几块带回去给她尝尝,上次桃花宴后她一直惦记韦夫人做的桃花酒酿汤圆,我家夫人自幼体弱,对膳食挑剔,我绞尽脑汁搜寻珍馐佳肴就是希望她能多多吃饭有助于身体保养,能把她养成如今珠圆玉润的模样可不容易了。”
褚成钟道:“拙荆对吃无甚讲究,惟偏爱古籍字画,前两日她过生辰,我高价从庐阳李氏手中收入吴道子的《春江明月夜》,花了我一个月的俸禄。千金难买佳人笑,当年她回眸一笑,我是什么都顾得不了,只想把她娶回家。”
韦周问:“桃花宴时夫人很喜欢褚夫人佩戴的珍珠牡丹蝴蝶对钗,不知是在何处买的?”
“是拙荆在琉云坊定制的。”
几人闲聊家常完全忽略了宋予衡的存在,以至于宋予衡出言时把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同人不同命,几位夫人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不像我家那位管东管西,善妒粘人。”
谁都清楚宋予衡口中那位的身份,怔愣过后皆赔笑以对。
容策掀帘:“聊什么呢?这般高兴。”
众人起身见礼,宋予衡轻笑:“聊房内人,殿下要参与吗?”
容策坦然:“本王惧内,不敢妄议。”
褚成钟适时请辞,李龚埕紧随其后,韦周看他俩那架势应会找处僻静之所,边吃古董羹边谈论谈论究竟是殿下惧内还是宋督公善妒,他也没了汇报公务的心思,只说要去督查葳蕤殿建造进展。
容策今日身穿太子规制月白蛟龙袍,温润矜贵,宋予衡拈起他发间的海棠花瓣:“殿下是去哪里招蜂引蝶了?”
“途经褚府便去探望了下褚家新添的小千金,褚少夫人素喜海棠,所以别苑里被褚敛郢种满了海棠花,我方才来时他扛着锄头给海棠锄草,折断不少海棠花枝。”
褚府添丁这事宋予衡是知道的,莫说褚成钟整日把孙女挂在嘴边,褚敛郢已经往北府衙送过三次红鸡蛋了。逮着一个人就要同人家炫耀孩子长得如何如何好看,脾气如何如何好,与夫人如何如何肖似,如今整个北府衙差不多可以把褚敛郢与其夫人先婚后爱的事迹倒背如流。
宋予衡垂眼整理案几上的名录,容策双臂穿过他的腋窝从身后抱住他问:“怎么忽然不高兴?”
宋予衡略微偏头鬓角轻轻蹭了下容策的下颌,带着点亲昵撒娇意味:“你可会羡慕?”
“嗯?”
宋予衡薄唇微抿:“孩子。”
容策手指挑开宋予衡的衣带,手掌探进外袍,隔着内衫不规矩的在他小腹处摩挲,声音低沉暗哑,饱含□□:“不然你给我生一个?”
宋予衡养病这段日子,容策清心寡欲得让宋予衡一度怀疑他家殿下是否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他每每言语挑逗,极尽勾引之能事,容策难以自持时的几次欢愉克制而温柔,搞得像他整日欲壑难填般淫’乱,被罚抄佛经静心。
现下听端正守礼的太子殿下在他耳边说逾礼孟浪之语莫名耳热:“胡言乱语。”
容策含吮住他的耳垂:“试试?”
宋予衡攀附着容策,意乱情迷中还维持着几分理智:“别……别在这……”
书籍名册落了满地,容策托着宋予衡的臀把他放在书案上,支撑着身体哄道:“无人敢打扰,就一次好不好?”
宋予衡喜欢容策禁欲的面容因他染上情’欲,喜欢容策一丝不苟的官服因他凌乱不堪,他根本无法拒绝容策的任何请求。
宋予衡醒转时入目是一叶斋熟悉的天青床帐,他不记得昨晚何时从北府衙回到督公府的,只记得容策回府后又缠了他大半宿,任他如何讨饶都无济于事。
“醒了?想不想吃点东西?”
阳光透过碎玉疏窗洒进来,宋予衡裸’露在外的脖颈处满是青紫痕迹,他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抬眸看了衣冠楚楚的容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容策半扶他起来喂他喝水,宋予衡喝得很慢,迷糊中感觉容策又凑了过来,细碎的吻沿着脖颈缓慢往下,宋予衡胡乱推他,声音沙哑而虚弱:“你是想让我死吗?”
容策握住宋予衡的手,手指上暧昧的印痕密密麻麻:“我想……”
“你不想。”宋予衡抽回手,斜睨他,“你在发什么疯?犯病了?”
容策道:“昨日我去医署询问过陆院判,他说你身体已无大碍,可进行适度房事。”
“适度?”
容策轻重得宜按压宋予衡的腰间穴位:“新婚燕尔,耳鬓厮磨,人之常情,但白日宣淫总归不好,我知克制懂分寸。”
宋予衡抬头,眼尾晕红犹未褪去,凤眸潋滟:“少拿冠冕堂皇的话骗我,你这不叫适度叫过度。”
容策附在宋予衡耳边说了两句话,宋予衡隔着单衫察觉到身下异样,身体僵直,眉心微蹙,往日然思因病需断绝七情六欲,整日抄写佛经凝神静心,他就知道长此以往会出问题:“我困了,想睡觉。”
“吃点东西再睡。”
宋予衡喝完米粥便又睡了,容策去了骁骑营,湘君磕着酸梅瓜子守在外厅看话本。两盘瓜子一盘柑橘见了底,话本看完了,也没见督公有任何醒转的意思,她踟蹰再三,还是决定去把人叫醒,可巧雁回过府取画册,湘君掀开软帘:“督公睡了三个时辰还没醒。”
雁回担忧道:“你把过脉吗?是不是旧疾复发了?”
湘君欲言又止,雁回坐在床榻前小心翼翼推了推宋予衡:“阿予?阿予?”
宋予衡睁开眼睛支撑着起身,亵衣宽大松散,随着他的动作露出胸口大片肌肤,雁回取了件外袍披在他身上调侃:“你要矜持,与殿下夜夜笙歌于对国祚有损。”
他矜持?还对国祚有损?众人受容策蒙蔽已深,明明某人才是蛊惑人心吸食骨髓的妖孽:“湘君,你让陆院判告诉殿下,我旧疾复发,需静养。”
“是。”
雁回问:“你还有这种偏好?你那破身子受得住吗?”
“你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宋予衡穿好衣袍,“听闻姚府茶花盛放,逢此盛景正宜品茶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