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分这三百九十一文钱?”陈宝音说着,目光划过大哥大嫂,又看向二哥二嫂。
陈大郎想也不想就说:“一人一半。”
话落,陈二郎也没过脑子,说道:“不行!”
见陈大郎看过来,他忙道:“大哥,方子是大嫂调配的,肉是大嫂煮的,我只是给你们赶车外加吆喝,拿不了一半。”
给他拿一半,他亏心。
陈大郎皱眉道:“一家人,何必分得这么清?”
这句话很有意思,让陈宝音忍不住挑挑眉,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起来。
只听陈二郎正色道:“大哥,古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该咋算咋算。”怕陈大郎不懂,他索性说了狠话,“大哥,如果是我配方子、煮肉,我不会分给你们一半!”
谁干得多,谁就拿得多,这在陈二郎看来才公平。
陈大郎一愣,眉头渐渐皱起来。
二郎这个人……
“二郎说得是。”出乎意料,钱碧荷开口了,神情温柔,但是眼神坚定,“那就按出力多少来分吧。”
第74章 算账
话落下, 陈大郎先愣了下。二郎的兄弟情分薄,妻子怎么也同意?
只是,他没有再说什么。既然他们都觉得这样妥当,那便这样吧。
“二郎, 你觉得怎么分好?”钱碧荷看着陈二郎问。
陈二郎挠挠头, 咧嘴一笑,说道:“大嫂, 我都行。我就是赶个车, 吆喝几声,给多少都行。”
反正, 总不能比他赶车分的六文钱少吧?
视线在桌上一扫,经过那一小堆铜钱, 陈二郎伤眼睛似的赶紧移开。
钱碧荷想了想, 说道:“料是我配的,肉是我煮的,面是我揉的, 但二郎每日赶车也很辛苦, 帮着我们支摊子,吆喝,招待客人, 今日两个肘子能卖出去,便是二郎吆喝的好。”
陈二郎不好意思, 忙道:“大嫂别这样说, 哪是我的功劳, 明明是你做的肉好吃。”
钱碧荷浅浅一笑, 说道:“咱们按三七分, 我们七, 你三,你觉着如何?”
这个分法,陈二郎是满意的,他嘿嘿一笑,摸着桌子道:“会不会太多了?”
刚说完,就被孙五娘踩了脚。扭头,立刻被狠狠瞪了一眼,只有嫌少的,哪有嫌多的?
陈二郎嘿嘿一笑,又看向钱碧荷:“大嫂,给两成也行。”
虽然他觉得自己吆喝挺卖力,招待客人很用心,还交了几个朋友每天都来吃一碗,但……两成也行!
调料配方比什么都珍贵,他晓得的。
钱碧荷笑道:“二郎不嫌三成少就好。”说完,看向陈宝音,“宝丫儿,你给咱们分一下。”
他们点钱都不如陈宝音利落,这种事还是要麻烦她。
“好嘞。”陈宝音爽快应道。刚要点,就见一只大手伸过来。
“哪用那么麻烦。”陈大郎伸出大手,在小山一样高的钱堆里划拉两下。
分出两堆钱币,一堆多,一堆少。他把少的那堆往陈二郎方向推了推,说道:“你的。”
然后扒拉多的那堆,让钱碧荷收起来:“咱们的。”
陈宝音沉默了。
大哥真是个实在人啊!
被他划拉的两堆钱,差不多就是三七的样子。仔细瞧着,比三七要多,陈二郎拿到的比三成多一些,又到不了四成。
陈宝音不知道大哥是随便一划拉,还是心里有准数,但她很佩服:“大哥,你真行。”
陈大郎面无表情,仍旧是那副沉默模样:“天不早了,早点分完回房歇息,明儿还要早起。”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分那么清楚,一毫一厘的计较,陈大郎觉着很不像样。
这么分,陈二郎当然没意见!他嘿嘿笑着,很不好意思,说道:“谢谢大哥。”
大哥照顾他呢!陈二郎能不高兴吗?决定等自己赚了钱,也这么照顾大哥。
孙五娘当然更高兴啦!这一堆,搭眼一看就比三七要多!她很高兴,兜起钱币,就对陈二郎使眼色:“走了,走了,明儿还要早起赶车呢。”回屋数钱啦!
“好,好。”陈二郎站起来,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去了,“爹,娘,宝丫儿,大哥大嫂,我们先回屋了啊。”
杜金花撇撇嘴:“回吧。”
钱碧荷也已经收好钱币,起身道:“爹,娘,宝丫儿,我们也回屋了。”
“去吧。”杜金花道。
很快,屋里只剩下老两口和陈宝音。
“算算你的吧。”杜金花把攥得紧紧的钱袋子松开,重新倒回桌上,踢踢陈有福,“拿绳子来。”
她要把这些钱串起来,串成一吊一吊的。
陈有福去拿绳子了,陈宝音重新打开账本,看着上面的账目,笑道:“娘,还敢给我钱啊?不怕我又败家?”
上回她买面脂,被杜金花叨叨了好久,气上来了还会捶她。虽然隔着厚厚的棉衣,捶不疼。
“你再敢胡乱买东西试试!”杜金花狠狠瞪她一眼。
陈宝音嘻嘻一笑。
陈有福拿来了绳子,跟婆娘一起数钱。
两人没读过书,不识字,数数也只能数到十。先是数出十文钱,放一堆,再数十个一堆,作一百文,十个一百文就是一吊。
陈宝音算着属于自己的三成。之前说过,不管家里做什么买卖,十取三,是她的。三千九百一十文,取三成,就是一千一百七十三文。
二哥赶车的六十文,取三成,是二十文。
炒瓜子的钱,因为是陈有福在炒,陈宝音就不取了。
一共一千一百九十三文,她扒拉出一百九十三文,然后等着陈有福和杜金花数出一吊钱,直接拿过来。
“啪!”杜金花打她手背上,“懒得你!数钱!”
老两口半天才数出一吊钱,陈宝音可倒好,直接拿走了。是人干的事不?
陈宝音嘻嘻一笑,还很有理:“你之前又没让我数。”
气得杜金花,又想打她了。这嘴贫的,咋比陈二郎还厉害呢?
“别气,别气,我这就数。”陈宝音讨好道。
她数起来就快了,没多会儿就把钱分成一堆一堆。每一堆是一千文,串起来就是一吊。其他是零散的铜钱。
杜金花起身,把门关紧,上闩,然后走到床边,趴下取床底的钱罐子。
她往里放钱的时候,背对着两人,陈宝音就笑:“娘,你猜我知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杜金花放钱的动作一顿。随即,没好气地道:“你知道。”她咋不知道?那账本上都写着呢。
把钱放好,杜金花走回来,问道:“你再跟我说一下,咱家现在多少钱了?”
陈宝音都不用看账本,就说道:“整数是五十三两,余钱大致是二百文。”
“哎哟。”杜金花轻轻道,捶胸口,“这么老些啊?”
简直跟做梦一样。
其实家里原就有七两,后来侯府那边送来两次钱,陈宝音给分了分,安排了些事情,花花用用的,加上近来家里挣的,炒瓜子赚了一两多,陈二郎赶车挣了二百多文,以及卖汤面的钱。
“这算啥,还不够买个宅院的。”陈宝音把属于自己的铜钱包起来,说道:“在镇上买座宅院,没二三百两下不来。你没见二哥馋那样儿?”
陈二郎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谁都知道他动心了。
“做他的春秋大美梦!”杜金花啐道。二三百两?做梦去吧!
别看家里现在有这些银钱,但其中三十两是当初说好给金来读书用的。读书,老费钱了,杜金花现在比谁都清楚,上回她问金来,明明有一套笔墨纸砚,怎么不用啊?
金来说,舍不得用。杜金花就道,不是有那么多呢?金来说,就一百张,用一张少一张。
那套笔墨纸砚是赵文曲给的,读书的孩子们都有一套。杜金花本来想说,用完了,再给你买。等她听完金来算的价格,就说不出这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