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匪妾(55)
周鸾听到碧玲走过来,直接道:“拿着油灯躲地上看看我脚下踩的是什么?”
碧玲虽害怕,却也二话不说,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将油灯拿到周鸾脚边去。
那是一片灰扑扑的碎片,仔细一看……
“竟是破碎的瓦片。”碧玲拍了拍胸口,好似放下心来。
可很快的,她又担忧起来。
这东西是瓦片,那岂不是……方才当真有人在房檐上窝着看她们?
碧玲“嗷”的一声刚要脱出喉头,就被周鸾一把捂住了嘴。
“嘘。”周鸾竖起食指失忆她别出声,紧接着拿过碧玲手中的油灯,朝着屋檐那头一望。
果然见到一枚残破的瓦片。
“好轻功!”周鸾不禁惊叹。
碧玲才敢抬头看,就听见周鸾如此说。她顺着周鸾的目光看去,便瞧到那枚破碎的瓦片挂在屋檐上摇摇欲坠。
碧玲这才不解地问:“世间轻功最好的不是过雪无痕吗?怎么这都弄碎了一个瓦片,还叫好轻功呢?”
“要说你这丫头绝对是听话本子听多了呢。”周鸾笑道,“这寻常人上房啊,仔细着些也不会将瓦片弄碎。”
看着碧玲不解的神色,周鸾摇了摇头继续道:“这可是黑夜,四周没有梯子或其他借力的地方。”
“就这般跳上屋檐可不是寻常人能做的。”
“况且……”周鸾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碧玲紧接着问道。
周鸾叹了口气:“况且,这屋檐断裂得实在规则,我觉着不太像是不小心弄断的。”
那就是提醒了?
她在这新都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大半夜潜到这儿特意划了个瓦片过来呢?
是提醒,还是……纯粹就逗人玩儿?
一想到有可能是有人在拿自己逗闷子,周鸾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这若是逗闷子,未免成本太高了。怕是还有什么含义……
可是……她着实是想不通,那就索性不想罢。
……
夜半,这边周鸾刚安抚完受惊的碧玲,主仆两个刚要吹灯,就听见屋子外头热闹得很。
这份热闹还不是邻居传来的,而是这个别苑里传过来的。
周鸾这回真是怒火中烧。
这些个别苑里当差的,平日里不拿她当回事也就罢了,怎么大半夜也不让人好好安睡?
周鸾卷了衣服就往外屋走,却被外屋的碧玲给拦住了。
“小姐,别这样就出去。”碧玲说这话又替她拢了拢胸口的衫子。
周鸾也知道是自己一时气急,竟然穿着寝衣就要出去,幸亏是被碧玲拦住了。如若不然,出去别说立个下马威了,就这模样还指不定被人笑话呢。
待碧玲飞速给她整装好,已经过去半柱香时间。
周鸾推开房门,就见别苑中灯火通明,都快赶上白昼了。
又见别苑中的奴婢们步履匆匆,好似有什么急事要忙似的。
见到周鸾,一个个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周鸾看着他们的怪模样也不明白,瞅准时机赶忙拦了一个便问:“府里怎么回事?这么废灯油?”
只见那丫鬟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您不知道吗?将军来了。”
那语气,那表情,就好似在说:“将军回来了,你就穿这个?”
周鸾这三年自认脾气已经好了许多,却还是被这丫鬟戳了逆鳞。
周鸾哼了一声,冷嘲道:“我需要知道他回来吗?”
说罢,转身拉着碧玲的手便走,根本就不管身后那丫鬟错愕的表情。
“小姐,你方才真的蛮英勇的。”碧玲悄摸摸朝周鸾竖起大拇指。
“这算什么英勇,我还觉着方才和一个小姑娘斗嘴太幼稚呢。”周鸾说罢,憋着笑道:“不过别说,你这形容虽然怪,但是蛮贴切的。”
碧玲听罢学着周鸾平日的样子挤眉弄眼道:“是吧是吧,我这都是跟小姐你学的。”
“好的不学,偏学坏的。”周鸾拿指头点了点碧玲的鼻尖,脸上笑得开怀。
碧玲笑着,心里却为她发酸。
要说小姐恨着穆将军吧,她偏偏还留着那枚将军送的簪子,且对那玉香炉喜爱有加。
可若说是爱着将军吧,她还用那簪子毫不留情地刺了穆将军,若那日将军没拿手握住簪子,怕是伤了性命。
碧玲自知自己不算聪明,但是也算不得愚钝。
却见到小姐的反应,她却不懂。
小姐方才的笑,到底有几分是因为玩笑,有几分是因着她的吹捧,又有几分……为的是那个人过来?
怕是小姐自己心里都不甚明白吧?
碧玲想得没错,周鸾现如今都看不透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心。
她在乐什么呢?
乐一个利用过她的男人过来吗?还是乐方才和侍女斗嘴的自己好笑?亦或是……
周鸾自己也不明白,但她知道,解不明白的迷题便放在那。
或许睡上一觉,脑中似乱线般缠绕的思绪便能迎刃而解了。
周鸾深呼吸了一口气,却还是觉着胸口如压着大石头一般闷得紧。
她坐起身来,将香炉放得离床铺近了些。
闻着雪松香味儿,这才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第50章 溃江堤
骤雨淋盆,泼天的雨自九重天上直倾而下,带着莫名的怒意狂啸而来,直冲得江堤溃不成军。
是夜,穆寒年披上雨披翻身上马直奔军营,亲自调数十万军士共同抗洪俢堤。
周鸾当夜睡得不踏实,做了一晚上噩梦不说,耳边又似有万千铁骑奔腾而过,扰得她更是心神不宁。
她双眼在眼皮下滚动了一番,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小姐,怎么了?”碧玲听到了内室响动,披着夹衫揉着眼睛走进来问道。
周鸾拾起被角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神色又恢复了镇定,道:“碧玲,怎么你还醒着?”
“嗷,这今夜的雨下得好大好大,咱们府里的门槛子都快被泡烂了,刚才府里面噼哩噗噜好大的阵仗就把奴婢吵醒了。”碧玲打了个哈欠,言语中有些许抱怨。
“后来出去打听,听说江堤还崩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阵仗,听闻那个……今儿才来的将军也去了。”说罢碧玲小心瞄着周鸾,就怕她有一丝不愉。
果然,周鸾眉头如碧玲所预料般,倏地皱紧道:“你说什么?江堤崩溃了?”
“是啊……江堤崩了。”碧玲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来,紧接着又道,“也不知将军如何了……”
周鸾却截住她的话,取了一旁的雨披道:“他如何也不需要我管。只是这江堤一淹,怕是黎民受苦却不是皇室遭殃。现下贵族尚且能携着细软跑,就怕十里八乡的平民根本走都走不得。”
“为何走不得?洪水来了大家跑也跑得啊!总不能站着……”说到一半,碧玲愣住了,似乎回想起什么来。
“洪水来了,唯一的家被冲到了,地和田都被泡烂了,老天把人往绝路上逼,绝望的人……不会跑得。”周鸾揉了揉额角,“这个你怕是也亲眼见过,但是……我亲身经历过。”
亲身经历过,才会真正懂得那份痛楚那份绝望。
见着周鸾披好雨披就要出门,碧玲才从回忆里缓过神来,赶紧又抓了倚在墙角的桐油伞,抢先一步开了门撑起伞来。
“怎么?”周鸾哭笑不得地看着碧玲,“你这是做什么?打个伞能跟我翻墙跑?”
闻言,碧玲一愣,恍然大悟地道:“难不成……您现在是要趁乱逃跑?”
周鸾神色一顿,转而又抚掌大笑,道:“聪明,快收拾收拾银钱细软,跟我一起跑。”
碧玲提醒她道:“小姐,你没什么银钱细软。”
周鸾手一挥,掐腰道:“不可能!我床底下还有一个暗砖,砖里还有一张银票,你去给我找来去。”
“啊?”碧玲似乎受到了,“小姐竟然还瞒着我藏钱”这个秘密的冲击脑子都麻了,人也打着伞呆愣愣地往雨中一站,浑然不觉身后已经被雨水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