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贪娇(91)
侍女摆手:“那绝不可能!我同乡说切了的,和太监一个样!”
潇淑妃捋了捋。
苏副将去世时三十有七,算一算,是二十岁左右生的苏吟儿。他十六岁便受伤了,何来的子嗣?唯一的答案就是......
苏吟儿不是苏副将亲生的!
那岂不是意味着,陆满庭一直在欺骗苏吟儿?
潇淑妃终于笑了:“去,找你同乡弄到记录的医册。要快!”
她真的很想知道,苏吟儿若是知道这些,会不会被活生生气死?
*
养心殿的书房,陆满庭负手站在雕花窗边,透过半掩的竹帘,看夕阳下的皇宫。
红黄色的余晖下,古老的宫殿蒙着一层旧色的灰,满目疮痍,似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瑟缩在茫茫天地间;
青砖玉瓦上,厚厚的白雪覆了不堪回首的过去,剩下一片寂寥的冷清。
陆满庭将掌中的玉玺抬高。
玉玺方四寸、刻有五龙,足底有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自古以来,凡人信奉天子乃龙,是正命之所归,不管是出生亦或是血脉,都得讲究“血统纯正”。
只有纯真的龙脉,才是“受命于天”的人。
陆满庭冷哼,随手将玉玺扔在案桌的一角。
“咚咚咚”的叩门声响起,是风离。
“启禀安国君,王将军来信了,大军已到达城外!”
来得正好。
比他预想的早了两个时辰,就是可惜了,老皇帝少了两个时辰的折磨。
陆满庭走向乾德宫,对风离交待。
“开城门,迎大军!”
是时候取老皇帝的人头了。
第55章 称帝
乾德宫, 老皇帝被铁链苦苦地锁着,锁在朱红色的月门旁、锁在冰冷的绒花地毯上。
没有暖和的地龙、没有噼里啪啦燃烧的炭火,唯有萧瑟的寒风从半掩的竹帘里吹进来, 吹在他干枯发裂的唇瓣上。
他奄奄一息, 全身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却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绝望的边缘垂死挣扎着。
眼前的景象忽地变得诡异。
他依旧在奢华的乾德宫, 可宫殿里的物什却变了样。
黄花梨矮几变成了索命的恶鬼, 头上带着白色的高帽、嘴里的长舌头掉到腰腹处,手上拿着一柄赤血的令牌;
窗边的贵妃榻变成了斜躺的美人背影, 穿着清凉的薄纱、露出白嫩的香肩, 回眸,却是无脸, 仅有一张苍白的人皮裹住跳跃的血管。
老皇帝吓得冷汗涔涔,片刻后,昏暗的瞳渐渐恢复清明, 矮几和贵妃榻变回了原样。
不远处的铜门柱上,陆满庭悠闲地把玩着三颗玉核桃,饶有兴致地盯着老皇帝瞧, 似来了有一阵。
“看到什么了?不妨说来听听。”
老皇帝气若游丝,不回答反问:“大军进城了?”
陆满庭眸光深深,望向烽火连天的城门。
城门外,十万大军高举着飘摇的彩旗欢呼,彩旗上刻着威严的“陆”字。年轻的帝王即将君临天下, 眉宇间尽是不容置喙的势在必得。
他缓缓收回视线, 凝视着老皇帝的目光渐寒。
“长期服用‘脱欢散’的人会出现幻像, 无论你看到的是什么,都是假的。譬如那晚......你和吟儿的欢I好。”
脱欢散是漠北巫医使用的一种绝门秘术,能让男子久展雄风、一夜不倒,可若是长期服用,会出现大量幻想,久而久之,分不太清现实和幻境。
陆满庭亲手研制此药,将此药作为“宝贝”献给老皇帝,自此引得老皇帝对其依赖器重。
老皇帝方才晓得,他服用了好些年的宝物竟是毒I物,气不过,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骂道。
“你......你个逆子!”
陆满庭不怒反笑,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胸腔剧烈地起伏。
“你不是爱抢别人的女人么?怎地,我亲手将吟儿送给你,你不高兴?”
老皇帝愣了一下,恍然间意识到陆满庭话中的深意,气得整个人不住地发抖。
“这一切都是你预谋的!庭儿,你......够狠!”
陆满庭嗤笑,气势威严地走进。
他着一身深紫色的云缎锦袍,头戴玉冠、腰束蟒带,足上一双赤着金边祥云图的麒麟皂靴。他越过青烟寥寥的金色炉顶,在老皇帝跟前半蹲下来。
他皂靴上的麒麟,张着血盆大口,朝着老皇帝吐出凶悍的獠牙。
“母后被你强抢入宫,夫君尸身未寒,便同你日日欢I好。你以为她怕你?”
“她任你凌I辱、任你打骂,过得连条狗都不如,也绝不还手绝不反抗、更从未想过一死了之。”
“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
刺骨的痛让陆满庭连呼吸都是暴怒的。
那暗沉的眸底涌出滔天的恨意,刹那间汹涌而来,似狂风暴雨。
“那是因为她在入宫前就有了身孕!她怀了陆鸿的孩子,她要将陆鸿的孩子抚养成人!!!”
老皇帝大骇,震惊地瞪大瞳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癫狂地大笑,“你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陆满庭不理,一把掐住老皇帝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向上举起。因着被铁链锁着,老皇帝的姿势很奇怪,似一个无力挣扎的布偶,被陆满庭恶意地揉捏。
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得到宣泄,那张俊美昳丽的容颜,因着痛快变得过分地扭曲。
他疯意尽显,吐出的每一个字符都极沉、极重,那是他在无数个难眠的深夜里熬不出的心魔,更是束缚了他二十二年的桎梏枷锁。
“看清楚了,我姓陆,天下是我们陆家的!”
陆满庭手起刀落,在愤恨与释然中,一刀砍下老皇帝的脖子,提着血淋淋的脑袋往城门走。
那颗肥硕油腻的大脑袋,凸起的双眼鼓得圆圆的,似不甘、似悲凉。
*
戌几年正月十三日,一个夕阳正好的黄昏,陆满庭带兵谋反,杀了先帝、夺下帝位,将老皇帝的人头高悬在城门之上,以慰十万将士。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刚刚大好的天说变就变。奇怪的是,浓黑的乌云就定在城门的正上方,不大的一团,堪堪围绕着城门而下。
豆大的雨夹杂着冰雹,快意地打在老皇帝的头颅上。
长安城的百姓跪地欢呼,说苍天有眼,一代昏君终于入了黄土。
这一年,陆满庭改国号为“昌”,寓意昌平顺遂、富足安康。
消息传到养心殿,养心殿伺候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乐坏了,在洋桃的安排下,挂起喜庆的红灯笼、放了噼里啪啦的爆竹,还在院子里的腊梅花树上吊了好多个红色的喜结,比除夕夜还要热闹。
一个冒失的小宫女端着重重的托盘,从养心殿后方院子里的东厢房出来,跨过朱红色的门槛时,没注意看,一头撞到迎面走来的洋桃,险些打翻手中的托盘。
小宫女忙俯身道歉:“对不起,洋桃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洋桃揉了揉被撞疼的心口,故作凶狠地扬起巴掌,见到面前的小宫女一缩,忙笑了,高扬在空中的手生生顿住,点了点小宫女的额头。
“别毛手毛脚的,吓到夫人可不好。”
小宫女连声应下,洋桃正要离去,瞥见托盘里几乎没动过的饭菜,问道,“夫人又没吃?”
小宫女摇头:“夫人说她没什么胃口,就喝了半碗雪蛤粥。”
洋桃蹙眉,这两日夫人一直吃得少,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儿,愈发地清减,瘦得下巴都尖了。问她呢,夫人啥也不说,闷闷的、百般愁绪,心事很重的样子。
洋桃撩开月门前缀着珍珠的帘幔,进了里屋。
里屋,苏吟儿恹恹地斜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单手撑颌,云锦广袖微乱,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皓腕。
不过两日,她身上的伤已完全愈合,丑陋的咖疤已经落了,长出新的瓷白的肌肤,粉嫩嫩的。若是不细看,真不知她哪处受过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