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嫡女又离家出走了(135)
而现在,这般活生生的人,彻底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陆幼檀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她每天依旧窝在许惊鸿的书房里看书写字,饭量正常、睡眠也安稳。只是偶尔安静下来的时候,脑子里会不自觉浮现逼宫的那天晚上。
孙朗带着笑意的话,如今细细想来,分明就是他的遗言。陆幼檀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想起死于疫情之中的,那些她并不认识的每一个普通人。
这一系列的经历,让她对死亡,重新产生了思考。
不是毅然决然挡下刀子、也不是心如死灰的跳下城楼。
是在爱与被爱之间,在对世间产生留恋和喜欢的时候,要该如何面对死亡。
虽然陆幼檀掩饰的很好,但是许惊鸿还是发现了陆幼檀的异常。
陆幼檀又一次提着沾了墨的笔,手腕悬空,墨汁顺着饱满的笔尖,滴落在雪白的纸上,溅出一团漆黑。
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她的目光直愣愣的望向前方,眼眸空洞怅然,仿佛定格在了那里。
许惊鸿动作轻缓的从她手中抽走笔,搭在砚台上。陆幼檀这才回过神来,满眼迷茫的看着他。
许惊鸿不仅自己和陆幼檀谈过,春桃也是日日在劝她,长公主和驸马也轮番上阵,亲历过家人死亡的林樟也自告奋勇去开导过。甚至许惊鸿还拜托了吴凌和赵长阳。
那些和陆幼檀熟识的人,都没有办法将陆幼檀从这种状态中带出来。
每个人都说陆幼檀正常且理智。
因为陆幼檀很清楚孙朗的死到底意味什么。孙朗是用自己的生命和皇上做了交易,和三皇子合谋,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么些年越人在的江南地区的所作所为,也需要一个交代。
这是用孙朗的一条命,换了全族人的安定。
孙朗的选择一点都不让陆幼檀感到意外。她知道之中的权衡利弊,也知道孙朗是心甘情愿的。
她什么道理都懂,可就是难以释怀。
那个曾经对死亡毫无畏惧,甚至漠视的姑娘,如今对死却无法释然了。
她明白了她有爱的人,也清楚自己是被爱着的。她与这个世界有了羁绊,便从此失去了直面死亡的勇气。
……
许惊鸿有些慌了神,他日日翻查着医书,企图找到能够治好陆幼檀的方法。
可是试来试去,除了每日的安神滋补汤越来越可口外,毫无进展。
还是长公主给许惊鸿提了一个建议。
长公主已经铁了心要和驸马去游历山川了,他们将舆图铺展开来,指着西北的位置来询问陆幼檀。
陆幼檀大大方方的将肃州城的气候情况说给长公主听,有又极力将辣椒和土豆推荐给了她。
她的神色自然且欢快,提及西北时,丝毫没有被过去的种种所困扰。
长公主心中有了定数,她笑着又交代了陆幼檀一些府上的事务。走的时候还招呼走了许惊鸿。
“阿澈,让我出去游山玩水,是幼檀提出来的。”长公主就站在连廊上,望着屋里的灯光,怅然道:“她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至于如何面对死亡,也只能靠她自己。”
许惊鸿抬起眼眸,若有所思的跟着长公主的目光,望向那明亮的窗口。
“你不如也带她去外面走走,看看山水吧。”
……
江府。
江淮安捧着圣旨,眼中含着泪,看着兄长客客气气的送走宫里来传旨的人。
“兄长……”
待旁人一走,江淮安再也绷不住了,他的声音发颤,脸上满是慌张无措。
自那日邢国公为刘姨娘求情,惹怒了皇上后,便被剥夺了爵位后。江府上下一片慌乱,江淮远和江淮安也做足了最坏的打算。
这几日,随着三皇子蓄意谋反的证据被一样一样的摆到了案前。江淮远去御前请了罪,放弃爵位来求皇上留邢国公一条命。
皇上没有应他,只是意有所指的夸赞了他几句。
江淮远自那时便察觉到了,其中可能有变数。可直到圣旨到府上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背后定是有人出手相助。
昔日的邢国公被贬为了庶人,江淮远以世子之位向陛下请罪,将江家从这起风波中摘了出来。
而爵位并没有被剥夺,而是在降级后,落在了嫡次子江淮安身上。
江淮安从小就知道,家中的爵位是归属于世子大哥的。这个家有大哥撑着,他只管无忧无虑的做一个真正的少年。
这个半大的少年人,突然就继承了爵位,成为了侯爷。他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看向江淮远的目光中带着无措和愧疚。
江淮远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江淮安的发旋。
“你将来从文也好、习武也罢。不要辜负了你大姐姐的一番心意。”
“这是……大姐姐的安排吗?”
江淮远目光惆怅,他和沈韵对视了一眼,苦笑着开口道:“这倒是我和她最有默契的一次了。”
陆幼檀是铁了心要邢国公付出代价的,他最在意的爵位,陆幼檀自是不能看着他再坐在那把“国公”的高椅上,继续趾高气昂下去。
这一系列的事情背后,邢国公的荒唐行为,皇上看得清楚。因此他同意了陆幼檀的请求。
而邢国公毕竟也是当年的功臣,因此当江淮远来请罪,求保下父亲一命时,皇上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俩人没有打过招呼,却默契的将这件事情完成的十分漂亮。
“可是你自愿放弃了爵位……”江淮安目光闪躲,沮丧的开口道:“嫂嫂和江梧要怎么办。”
“你无需担心这个。惊鸿给我递了一个口信,陛下打算将收编的越人部队交予我操练,等上任之后,会论上先前的功绩,分封爵位的。”
江淮远一度怀疑,这件事情也在陆幼檀的算计之中。
她当时走的那样的决绝果断,却还是在背后出手,扶了一把摇摇欲坠的江家。
当朝年轻一辈的青年武将中,数江淮远最为优秀出挑。而陆幼檀很可能是算准了这一点,虽然江淮远不再是国公府的世子,却依旧可以依靠自己过去的功绩来获得爵位。
更何况,越人的那支军队,本该是交到长公主手里的。
长公主听闻风声后,果断和驸马溜走了。等到皇上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找不到人了。
江淮远虽然功绩显赫,可到底还是年轻。他自己都认为,定是陆幼檀和许惊鸿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才将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陆幼檀的心里真的透亮又清晰,她清清楚楚记得谁对她好,如何如数的将恩情送回。
只是这般好的姑娘,终究不属于他们了。
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接圣旨的时候,父亲和祖母已经被他用养老之名送去乡下宅子了。
那个任由他们拿捏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优秀。
“这事总算是过去了,你得抽空把库房里之前就收拾好的东西给她送去。”
沈韵挽着江淮远的手,柔声打断了他的失神。
之前担心江府被抄家,只是匆忙的将一些地契现银交给了许惊鸿。如今江府摘得干净了,那些被他们收拾出来,准备给陆幼檀的首饰家具,还躺在库房里。
沈韵倒是比江淮远看得透彻点,陆幼檀此举分明是意味着和江家一笔勾销了。若是能修复一下兄妹之间的关系,就更好了。
江淮远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立刻派人清点了库房,安排马车准备去长公主府。
可是长公主府并没有主人在。
江淮远又去了一趟郡王府,郡王府只有林樟在,他也不知道许惊鸿和陆幼檀去哪了。
而此时在寻找许惊鸿和陆幼檀的,不止江淮远一个。
晋帝身边的宦官李申也在满大街的找他们。
风波暂平,皇上在处置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将目光转移到了太子身上。
被三皇子提剑逼宫之后,皇上理所当然的加强了对剩余几个皇子的警惕,尤其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