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嫡女又离家出走了(10)
许惊鸿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向陆幼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把这处理完了,我们才能传菜。”
陆幼檀的心咯噔一下,她看向许惊鸿,见他那浅茶色的透亮眼眸里写满了认真,赶忙低声道歉。
“抱歉抱歉,我马上处理。”
在陆幼檀低头的瞬间,一旁站着的翠碧和徐婆子在看见许惊鸿低头和她说话后,俩人同时皱起了眉。
但陆幼檀并没有注意到,她看向一直孤身站着的桃粉色衣裳的小侍女,小侍女没有和翠碧他们交谈,行完礼后也不敢上前和陆幼檀搭话,但是目光却一直偷偷往陆幼檀身上看,隐约之间,陆幼檀看见她的眼睛里有水光浮动。
“你是谁”
“奴婢是春桃,之前就是大小姐的婢女。”
春桃有些紧张,声音都发着颤。她一开口,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看得陆幼檀心一下就软了,忙放轻了语气。
“我离家的时候,你跟着谁?”
“大小姐离家的时候,奴婢跟着夫人。后来又跟着少夫人,少夫人记着奴婢之前是伺候大小姐的,就叫奴婢过来了。”
春桃眼眶一红,眼泪就要往下掉。
陆幼檀哄了几句,心里却在暗自盘算。
她对江家内宅一无所知,徐婆子和翠碧不给她搞事情就好了,肯定指望不上她们来认识江府。春桃看着却是对原主有几分真心在的,又跟过原主的母亲和嫂子,倒是个可以带在身边的人。
至于翠碧和徐婆子,她们俩自恃是刘姨娘的人,已经把对陆幼檀的轻视写在了脸上。只是碍于许惊鸿还在场,还维持着最后的一丝体面。
双方都碍着面子敷衍了事后,谷雨带着江家的下人们坐下,通知后厨上菜。
系统的任务陆幼檀已经做了半个月了,她现在的焦虑值非常低,因此在受到冒犯的时候并没有像上一次被江淮远威胁那样直接情绪失控。
但是这些人的到来,到底还是勾出了丝丝焦虑。夏天燥热,陆幼檀扒拉了几口饭,只觉得没有胃口,没等菜上来,就和许惊鸿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了。
一旁的春桃见陆幼檀转身上楼了,也忙放下碗筷,行了个礼后便追着了上去。
“欸,陆姑娘不吃了吗?”
刚从厨房出来的小满端着干锅土豆片走进隔间。隔间里只有许惊鸿一人。他对面的那小碗里还有大半的白饭。
“公子尝尝陆姑娘的手艺,她说这叫干锅土豆片。”
许惊鸿对眼前色泽油亮的土豆片也有些好奇,陆幼檀身上让人惊喜的东西太多了,也不知道在厨艺方面是不是也充满惊喜。
他提起筷子夹了一片土豆送入口中。
入口是浓浓的咸香,紧接着鲜辣的刺激爆炸开来。客栈厨子自己做的豆瓣酱本就放了辣椒,红油醇厚的香味和鲜辣椒爽快的刺激感相互交融,像浪花一样冲击着味蕾。明明舌尖被刺得发麻,却又让人停不下的想吃下一口。
金黄的土豆片里,像是包裹了夏天刺目的阳光。火辣炽热顺着舌尖游走到了全身,那阳光在皮肤下散开,激得人出一身汗。
惊奇得叫人停不下来。
许惊鸿强忍着舌尖的火辣,端起手边的茶喝了几口。转头对着小满吩咐道:
“去把酸梅汤的方子拿出来,去抓了药让后厨煮了,端一碗到陆姑娘房间。”
陆幼檀的体内燥热,天一热容易吃不下饭,喝点酸口的酸梅汤能激起一些胃口。
在小满要退下时,许惊鸿又喊住了他。
“路过糕点铺子的时候,再买几块点心,一并送到陆姑娘房间。”
“是。”
隔间里又只剩下许惊鸿一个人了,他夹起一颗辣椒,端在眼前打量了好一会,又慢悠悠的放到了碟子上。
陆幼檀在厨房里挥菜刀的那一幕,许惊鸿看到了,却没有制止。他想看看这半个月下来,她的情绪是不是能保持稳定。
她这个人多变,旁人待她如何,她便如何待旁人。
军中的侍卫都对她友善,那她也就开开心心和大家玩闹。江淮远拿剑指着她,她就也不顾及身份和江淮远吵。
她似乎并没有将身份和地位放在心上。也一点都不在乎穿衣打扮,连府上婢女穿得比自己华丽都没有注意到。
她一点也不像个主子,但是礼数上却是周全的,让人挑不出来错。
许惊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筷子扣在白瓷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罢了,这半个月相处,已经把她的脉象琢磨的很细了。她的一些行为也都很详细的记录下来了。
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必在深究她的性格了。安然把她送回到国公府便是了。
许惊鸿将目光从干锅土豆片上移开,拿起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本书,将谷雨唤了进来。
“这张方子,等走的时候,交给陆姑娘。”
他从书中抽出一张纸,交给小满。
纸面上密密麻麻的用俊秀的小楷写满了药材的名字。
第8章
陆幼檀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份完整的病情观察报告。她此时正头疼要怎么把跪在地上的春桃扶起来。
来到这个朝代这么久,陆幼檀还没见过行跪拜礼的。军中的士兵都是行的抱拳礼,哪怕是在许惊鸿和江淮远面前也是不拘礼节的。
跪拜礼在这个时代也并不是很常见,是严格的用来区别阶级的一个礼节。
陆幼檀知道自己现在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迟早是要面对这样的礼节的,但她也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春桃在楼梯上就喊住了陆幼檀,俩人一起进了房间之后。陆幼檀往椅子上一坐,想招呼春桃也坐下。
却见春桃颤抖着喊了一声小姐,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陆幼檀面前。
陆幼檀才刚安稳坐下,猛地又蹿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扶她。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春桃低着头,额头抵着地面,梗咽着道。
“小姐,是春桃对不起小姐。”
“你哪里对不起我了,你先起来。”
陆幼檀最怕这样的场合,原主离家前的记忆都是细碎的,她根本想不起来这个小侍女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原主。陆幼檀自认自己担不起她这份歉意,忙伸手去拽她。
谁曾想,春桃却闪了一闪,躲开了陆幼檀的手。她抬起头来看向陆幼檀,一双眼睛从里到外都泛着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都是春桃的错,没看好四喜,叫四喜跑了出去。如果不是四喜跑去冲撞了二小姐,被老爷下令处死,您也不会负气离家了。”
春桃的颤抖着身子,压抑住要嚎啕出声的情绪,哽咽着。
“我给四喜摆了两朵花,再回来时您就不见了。您这一走就是六年啊,春桃真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小姐。”
春桃的哭诉,声声悲泣,让陆幼檀的眼眶有些湿润。她别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江府里,还是有人惦记自己的。有人记得那个沉默寡言的江淮淼,有人还在等她回去。
春桃伏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陆幼檀俯下身,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塞到春桃手里。
“春桃,别哭了。”
春桃正攥着手帕,哭得不能自己,听见陆幼檀的声音,她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刚想反驳。却看见陆幼檀不知何时蹲在了她的身前。
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接上,春桃愣了愣,一下子忘了哭泣。
陆幼檀的眼眸亮亮的,写满了认真。她一字一句说道。
“听我说,这都不怪你。六年前是我自己要走的。”
“不是的,可是!”
春桃猛地摇了摇头,挣扎着要站起来否认,却被早有准备的陆幼檀一把按住肩膀,被迫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