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娇(47)
天下好看的女子多得是,太子要什么好看的女子寻不到,到了日后后宫选秀,他肯定能将宁妍旎忘诸脑后。
皇后娘娘担心的是,宁妍旎会一直不依不饶地缠着太子。
但宁妍旎此时如此识趣,倒是让皇后另眼多看了两眼。
皇后不放心地再说了两句,“本宫的意思是,若太子日后不能给你什么位份,你现在也甘愿跟着太子?你可莫说什么敷衍的话,来糊弄本宫。”
现在糊弄,日后她是太后,宁妍旎自然还是绕不过她,到时她可就更没有这般好心气还来找宁妍旎心平气和地说话。
但宁妍旎神色未改,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笃诚,“阿旎知皇后娘娘的意思。请皇后娘娘放心,阿旎并未敷衍,确实是无非分之想。”
她的背挺得很直,坐姿极是温婉娴静,眸光也抬起来平允地看着皇后,倒有几分言语问心无愧的意思。
倒是自己有些小瞧了她,皇后转着她腕间的玉白珠串,小半响只盯着宁妍旎看,没再开口。
皇后有些许的恍惚,其实这小女子本应是长在宫城之外,而不是在这宫内这般如履薄冰。
皇后犹记得当年,皇上本是想纳宁妍旎入后宫。她自当是不允的,太子也联络了众言官朝臣,在皇上旨意没颁出之前,造了颇沸的舆论出来,尔后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公主。
但想来,这小女子属实是无辜,如今,这小女子又是这般自知和解人意,倒叫皇后心也没刚才那么的横。
她看着宁妍旎,其实宁妍旎的年纪其实也到了,女子,最重要的还是夫家。如今她委身太子,日后,夫家怕是有少许耽搁了。
皇后语气也就稍微软上了些许,她对着宁妍旎道着,“如此便好。本宫瞧着公主久了,心里更是生出喜欢来。这样,日后,公主若有心仪的郎婿,不妨告知本宫,本宫定当是懿旨成全公主。”
“接下来这些时日,宫内许是会有一些不安定。公主也莫担忧,后宫之中,本宫当会庇护于你。”
但皇后不知,日后的郎婿,宁妍旎其实并不太关心。
只宁妍旎确实是不想得太子什么后宫位份,各取所求罢了。宁妍旎只盼着来日能出得宫去。现在还有皇后娘娘在一旁阻拦太子,她日后出宫的希望看着还多了些。
再且说,这些时日,想起宁子韫,若有皇后娘娘在后宫的庇护,着实是让她安心了不少。
不管皇后最先的用意是如何,当下宁妍旎对皇后是真心感激,朝着皇后行礼离开之后,她盼着太子能成事的心就更急切了些。
就是不知到底是何时。
寒露到了,转瞬初霜打起,露水多凝成霜花,三麦播了下地,是为秋季最后的一个节气霜降到了。
霜降再一过,便是立冬。
今年立冬之后的天气竟然是特别的冷,一连数天都下着雪。鹅毛般的雪扑簌簌直落覆上。半日便有积了一层薄雪。
数日之后,整座宫城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承禧宫内,一片平寂之中,除了炭火烧着的噼啪小声,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咀嚼之声。
“公主,这些点心公主真得都不试一下吗?”阿棠指着几盘她新作的果酥软糕。
她也没别的长处,只能想着法子做些新奇的食膳出来,宁妍旎能喜欢一两样也就好了。
但近日来宁妍旎的食欲也一般,这会这几盘果酥,放在桌上,都是肥肥的杏子窜上了桌咀着嚼着。
“公主喜欢甜,这个桃糕阿棠掺了些松子进去,有些甜味但又不腻,公主试试?”阿棠举着块桃糕到了宁妍旎嘴边。
宁妍旎见状,只得张开了口。但是她面上的神情,并没有轻松多少。
近些日子来,宫中反而很平静。
太子来寻过她几次,每次都是拥着她,说了一些体己的话,又关切地问了她最近如何,然后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宁子韫自被册立为瑄王,便迁了出宫,住进了宫外的王府之中。从秋猎回来,宁妍旎未曾与他见过一面。
皇上那边,更是再无传召过她一次。
这情状实在是很平静。
人总是容易被当前的假象迷了眼,越是觉着没有问题,事情发展的轨迹尚算可以,就越是容易掉以轻心。
宁妍旎也说不出现在的她是什么感觉。
这种平静,实在是太过诡谲。以至于让宁妍旎觉得,这种平静就像风暴将来之前,海水面上那种波澜的平静。
着实让她反倒不安了起来。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殿门,带进小片冷风之后,来人便立刻将殿门重新掩了上去。
宁妍旎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公主。”来人摘下了兜帽,正是阿栀。
她方才出外去打听了一下,朝堂之事确实有些纷杂,但有件事,她却觉得应该先告诉宁妍旎。
阿旎刚走得急了些,现在说话间还微微喘着,她说道着,“公主,瑄王那边暂时定下了,将在年后迎娶成国公府的庶女为侧妃。”
年后。
宁妍旎微蹙了。霜降的时候,她便知道了宁子韫要纳妃,当时她还极大地期盼着宁子韫快些迎娶。
但现在是立冬,若是年后迎娶,可还有至少三个月的时间。
这日子算下来,可也快大半年了。
这吉日也定得太远久了些,与往日皇上的赐婚可大不同,实在是奇怪,宁妍旎不由问着,“这日子是谁定的?”
“太常太卜合的八字,定的时间。”阿栀当时也觉得日子确实久了些,就多问了一嘴,“陛下偏信太常太卜之言,便也觉得可以。”
太常太卜。
余还景的父亲,便是当朝太常。
往常陛下赐婚,纳采,问名,纳吉,定期,亲迎,合卺这些礼节是都要按流程走的。宁子韫自赐婚起,至今都已到了定期了,结果竟然还要等到年后才亲迎。
宁妍旎此时不由想起了余还景来,他许是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宁妍旎侧首问着阿栀,“余公子,可还有来过吗?”
前两次余还景托了人,说是有事想见上她一面。她当时踌躇了一下,到底怕多生事端,便婉拒了余还景。
如今想来,现在去找下余还景,若是能从他口里知道些什么,她才能安下心一些。
作者有话说:
◉ 第三十六章
自打秋猎那时起, 阿栀便觉得这余公子人还不错。
阿栀心里兀自想着,以后公主若是想择个郎婿,余公子应当也是个极好的人选。他满腹才学, 言谈举止也看得出是个志诚君子。
而且,他那会儿悉心开解公主时, 熠熠的眸光中除了赤忱, 阿栀觉得其中隐约还是有些对公主情意在的。
这下, 阿栀听到宁妍旎问起了余还景, 当即回话道着,“余公子,呀不, 余大人, 他被陛下钦派去了溧白州查探灾情,前日已从溧白州回来了。这阵子没来寻公主, 许是因为陛下这差事给耽搁了。”
余还景自恩科封了状元,便去了户部任职户部郎中。
秋分那时有好几地上书朝廷, 言明灾情严重,不能如期如额上缴朝廷所征收的税赋,那会皇上未有抉择。
朝上的大臣为此争辩了许久,太子为首的, 主张直接仁政免征,以缓民情民生的, 但是当时皇上听了, 脸色很差。
于是有见风使舵的大臣便顺势说这些都是推托之词,今年多地明明是风调雨顺, 哪里来的灾情严重。
两边各执一词, 直至瑄王宁子韫上了折, 陈词皇上可下颁诏令一道,朝中派人前去查探灾情,若灾情为实,那朝廷自当抚恤。
但若为灾情虚报,该地州官当即贬谪,并且世家三代不得有人为官入仕。若有下属官员举报其地州官,则下属官员官职可晋一阶。
这折子的提议在上朝的时候被拿出来商议,朝臣们竟是迎风倒,户部尚书侍郎等官员,都是众口一辞地附议,年迈的中书令也拊掌大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