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110)
“萧大人,又见面了。”秦朝楚睨着萧墙,神色淡淡。
“原是秦太子,失礼失礼。”片刻后萧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阿尧,又看了眼身后被人押着的华霜,随拱手笑道,“原来是自家夫人,看来今日又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自家人?”却听秦朝楚淡淡一笑,“萧大人何时成了稷元的自家人?如今这般毛遂自荐,不知武昭皇帝可知道?”
萧墙面色一沉,眼中倏尔露出凶光,又在片刻后消于无形,扯着面皮笑道:“秦太子这说的哪里话,您前些日子才刚用过萧某的舞姬,怎地今日就又不认人了?”
萧墙一边说着,一边绕到华霜面前,极为轻佻地在那涕泪交织的脸上捏了捏:“这几个小娘子萧某早在月余前就已相中,只可惜派人来了几次,都被个不知死活的庄稼汉给截胡了。今日萧某亲自前来,也算是抱得美人归。”
萧墙顿了顿:“秦太子有所不知,这些都是萧某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妇,要说这人妇的滋味,可是要比那舞姬还要别致。”
他放开华霜,又在其余几个妇人面前游走一圈,目光接连在那几个妇人惊惧的面上扫过,随即啧啧叹道,“不过萧某今日是来办正事的,这几个小娘子若秦太子都看上,也可先拿去尝尝——反正秦太子也不是头一次夺人所爱了。”
众人面前,萧墙毫不避讳地议论淫邪,还一边说一边□□着看向秦朝楚,分明是在故意恶心他:“秦太子,你看如何?”
秦朝楚没有说话。
他们尽说些叫小孩听不懂的话。
站在一旁的阿尧快急死了,他听不懂萧墙在说什么,更想不到自己身边站着的竟是堂堂稷元太子,他怕伍将军一人对付不了这么多士兵,更怕娘亲就这么被人抓了去。
眼见秦朝楚一言不发,阿尧眼珠一转,恶狠狠地威胁萧墙道:“你不要嚣张!云将军即刻就来!你、你还不放开我娘亲!”
“云将军?”萧墙被这一声叫去了注意力,他目光落在阿尧身上,眯了眯,“是柱国将军府的那个云将军?”
“就是他!”阿尧重重地应了一声,只以为萧墙是怕了,又扯着秦朝楚的衣袖重复道,“云将军是我们的好朋友!他、他马上就来!”
阿尧话音落下,萧墙却又不说话了。他目光在秦朝楚面上流转一圈,若有所思似的,不多时又突然没头没脑地笑了一句:“原来那日的,是云将军。”
秦朝楚的面色慢慢显出铁青。
可萧墙却笑得愈加淫邪:
“秦太子,您可真是——艳福不浅呢。”
作者有话说:
秦朝楚:萧大人也是有福之人:)
第85章 此路不通
田埂路头, 月白长袍的男人负手而立,身侧战战兢兢地倚靠着个约莫十岁上下的孩童,对面则是金甲银服的凛凛禁军。
“萧大人在说什么, ”沉默良久,秦朝楚才再度开口, 神色浅淡道, “在下听不懂。”
“听不懂?”萧墙挑眉, 似是嗤了他一声, “秦太子,萧某自问没什么长处,这天下间别的不敢说, 可要是说认女人, 还真就从没认错过。”
萧墙上前几步,贴到秦朝楚面前:“那日在花满楼, 萧某虽只看到那舞姬的半截肩脖颈,可其皮肤细腻肩颈舒美, 实在令萧某视之难忘。回到府上辗转反侧,越想,却越觉得熟悉,总觉得以前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他紧紧盯着秦朝楚面上表情:“一直到今天被这小童提起, 萧某这才恍然大悟——那截脖颈,不是跟咱们云将军的脖颈生的一摸一样?萧某这些天日日同云将军一道上朝, 可看错不了。”
微风吹过田埂小路, 吹得秦朝楚萧墙二人的衣角在空中碰撞翻飞,空旷田野上四下无声, 只有日头眩目的光线落下后折射出凛凛刀光, 叫人不寒而栗。
“那日秦太子突然出面, 萧某便一直以为舞姬就是秦太子的人,可秦太子既是外使,却又为何要派人窃听两个武朝大臣聊内政?更令萧某想不通的是,那日萧某和刘大人间的谈话,为何转眼就又被云将军报给了陛下?——听说那日云将军也曾去户部找过刘大人,气势汹汹非见不可,到后面却又没了消息,可若那舞姬本就是云将军假扮,这一切岂不就又说得通了?”
萧墙顿了顿:“可萧某又明明看见,那舞姬分明是个女人身骨。”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如就让萧某大胆猜上一猜,这几个月来跟着众人一道上朝面圣的,或许,根本一直是个女人?”
萧墙不愧是十八中举二十入仕的才子,不过阿尧的一句话,就能从中推断出这么多东西。若是心思都能用在正途,日后或也是武朝肱骨。
三月上旬,田埂路旁还堆着农户割下的没来得及处理的麦秆。它们原被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路边,萧墙带着人马蝗虫似地一路走过,就将齐整的麦秆踢散许多。
没了小麦的麦秆枯黄萎靡,它们四散零落,只等着被切碎了扔进土地做肥料,发挥自己最后的价值。
秦朝楚还是没有说话,默然中他将目光从萧墙脸上移开,又缓缓落在路旁麦秆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墙自然也不会在意秦朝楚在想什么,他此刻心中正兀自涌动着发现云清澜女身秘密的激动。
谁能想到,如今云家硕果仅存、唯一可以依仗的将军,竟是个女子?
“那真正的云青风又去哪了?——不不,这不重要。”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萧墙话锋一转,眼中也紧接着掠过淫光,他贴到秦朝楚耳边,发出一声令人恶心的龌龊低笑,“萧某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柱国将军府上的大小姐,云清澜——其滋味如何?”
花满楼春风一度,萧墙现在一想到那日屏风后颠鸾倒凤的竟是稷元太子和云家小姐,心里就止不住地升起一股隐秘的兴奋。
可不等萧墙话音落下,秦朝楚那淡淡看向麦秆的目光就突然顿住,紧接着漆黑深邃的眼眸便如浪潮般层层暗沉下来。
“秦太子不说话,可是觉得□□?”萧墙却还未发现那正积蕴的雷暴。他贴在秦朝楚耳边,还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似地自顾自地逞着口舌:“还是那销魂感觉令秦太子食髓知味,说不出话来?”
这萧墙个性荒淫,不讲廉耻,如今口无遮拦地靠着满嘴下流话对秦朝楚步步紧逼,心里也正悄没声地打着算盘。
云清澜女扮男装,云家如今已是欺君,若能再逼秦朝楚露出些马脚,这勾结稷元的罪一旦定了,云家这辈子就再别想翻身。
萧墙常年流连花丛,男女间的那点事早被他研究的入木三分,看如今这情形,要说这稷元太子和云家小姐之间清清白白,那是打死他都不信。
可下流的话放出去,萧墙等了许久,都不见秦朝楚发出一声回应。
他眼中浮起轻蔑。
秦朝楚为质十年寄人篱下,一朝回朝得登太子,如今更是以战胜国的姿态出访武朝,本以为是什么卧薪尝胆的十年奇谈,现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萧墙失了兴趣似地直起身,可刚转过身一道清淡的声音又突然自背后响起。
“萧大人果然是武朝辩才,既然说了这么多,那在下便也问萧大人一个问题。”再抬眼那积蕴的雷暴已于无声处消散,秦朝楚重又看向萧墙,眼中只余两道浅淡、冰寒的目光,“方才拦着萧大人的那名庄稼汉,萧大人如何处置了?”
萧墙皱眉,似是没想到秦朝楚突然出声竟是要问这个,遂不在意地回应道:“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阻拦公务,自是杀了。”
“你杀了大叔!”萧墙秦朝楚一来一回的打哑谜,阿尧别的没听懂,这句却是听懂了。他冲着萧墙高叫一声,像只突然发怒的小豹。
萧墙来抓赵麟禄时,郑老伯恰巧去街市上买粮了,赵麟禄怕牵连了华霜和阿尧,就叫母子二人先行躲进了伙房灶台。可萧墙抓了赵麟禄崔丹辉一行,却还觉同党不够,又令人在房中四下翻查,不多时就把正抱着阿尧瑟瑟发抖的华霜一道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