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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寒门(14)

作者:妙玉子 阅读记录

见苏荷愫离去后,陈氏才细问了绿枝有无被徐致收用一事。苏月雪窘着脸点了头,陈氏便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鬓发,叹道:“女人总有这么一遭。”

绿枝事小,那蛮横无理的徐夫人事大。

陈氏虽在旁人嘴里是个再心善不过的人,可事涉儿女,她便也不再似往日里这般好说话。

她思索了半晌,而后对红袖说道:“去给老爷递信,让他找徐大人聊聊这事。”

苏月雪不欲将此事闹得这般难堪,当即便要劝一劝陈氏,谁知陈氏却反而数落她道:“若这一回不让她长了记性,她还当你是好欺负的。”

苏月雪这才悻悻然地噤了声。

而西间正在换衣衫的苏荷愫也在为了此事气恼,长姐在她心里犹如世上最璀璨的明珠,可那徐夫人竟说话这样难听。

以长姐这般良善的性子,往后还不知要怎么被她欺负了去。

她正在神游太虚之时,忽而瞧见西侧间最里头的雕花窗未曾阖上,怪道有阵阴冷之风拂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

苏荷愫不以为意,正欲偏头收回自己的目光之时,恰好在雕花窗窗棂处的一点点缝隙里瞧见了一身墨色的长衫。

刹那间,那点墨色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是谁偷窥呢?

第12章 、山花

换好衣衫后,苏荷愫便拧着柳眉沉吟了起来,连碧窕与她说话也听不见。

临走时,她又瞥了眼那未曾阖上的雕花窗,只盼着方才是她眼花了才好,否则又会是谁立在那缝隙处偷窥着自己换衣?

倏地,苏荷愫心里升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偷窥自己的那人……会不会是沈清端。

转念间,她又嗤笑了自己一声。

若真是他,她心里还能高兴些。

正屋内,陈氏已将内宅里的手段统统传授给了苏月雪,如今正躺在软塌上支使着婆子们将她带来的药材收拢装箱。

“都是娘娘赏下来的药材,两位嬷嬷自会替你煎煮熬药,你只别嫌苦就是了。”陈氏说话间便瞧见了帘帐外的苏荷愫。

“杵在那儿做什么?”陈氏朝着苏荷愫招了招手,并让红袖将手炉递给了她:“快暖暖手。”

苏月雪也一脸殷切地望着幼妹,见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后,才笑盈盈地说:“妹妹穿淡紫色的衣裙也好看的很儿。”

苏荷愫面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迎上长姐关怀的目光,心口处憋闷得仿佛嵌了一块大石一般。

她竭力平稳自己的呼吸,面色如常地说道:“长姐,姐夫去了何处?”

苏月雪怔愣了一下,而后才红着脸道:“在耳房那儿。”

陈氏知晓长女脸皮薄,便数落苏荷愫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姐夫不在,我们母女三人才好说说体己话呢。”

苏荷愫压下心内翻涌的慌乱之意,搂住陈氏的臂膀,亲昵地笑道:“可长姐过的好不好,最要紧的还是姐夫,母亲该将他叫来好好嘱咐一番才是。”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陈氏听后果真让红袖去耳房里将徐致唤来,并道:“是该嘱咐嘱咐姑爷一番。”

一刻钟后,红袖才踩着略显紊乱的步伐回了正屋,进屋的第一眼先去瞧苏月雪,接着才回禀陈氏:“耳房叫了水。”

陈氏沉下了脸,抿着嘴不再说话。苏月雪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黯然伤神,一息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绿枝这丫头。”陈氏气恼着说道。

苏月雪却为绿枝说好话:“总是我叫她过去的。”

苏荷愫一言不发,心里愈发惴惴不安。

若那人真是姐夫,他回了耳房后用与绿枝行事的幌子撇清自己的干系。

如此深沉的心计,比那难堪的偷窥一事更让她害怕。

*

苏荷愫一连几日都不甚开怀,陈氏忙着为苏景言备彩礼,只在夜间落钥之时问起苏荷愫的起居之时。

红袖便忧心忡忡地说道:“三小姐瞧着病恹恹的,别是那日染了风寒。”

陈氏这才将绿韵唤来上房,细细地问过苏荷愫的身子状况后,方才叹道:“明日带她去大国寺上香,也让她松泛松泛。”

闺阁女子出门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清楚。

是以苏荷愫听闻陈氏要带她去大国寺上香后,一别前几日的阴霾,笑盈盈地换上了那身墨狐皮的大氅。

大国寺素来是达官贵人家女眷们惯爱来上香的清净之地。

陈氏出手阔绰,香火钱一给便是一千两银子。主持瞧见承恩公府的轿旗后,便已在后院内备好了最干净的雅舍。

苏荷愫在菩萨跟前为长姐求了几支签,便带着碧窕、绿韵等丫鬟往大国寺的后院里走去。听闻那儿开了大片大片的山花,姹紫嫣红的花骨朵儿开在佛门圣地,自是别有几分意趣。

方才绕过回廊,苏荷愫已嗅到了那芬芳的花香味,神魂皆被牵了过去。

“乡巴佬——”

一道清丽的女声打断了苏荷愫的神思。她转身一看,便见徳阳县主正在东边的凉亭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德阳县主乃是大长公主的嫡长女,自小便是众星捧月般的人物,因此也养就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

她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色的狐皮大氅,鬓发里簪着的玉簪上镶着一颗硕大的东海明珠,身下那双鹿皮锦靴踩在回廊上发出的闷响酸得苏月雪牙疼不已。

这位县主最爱与她过不去,回回皆要将她欺负得颜面尽失才肯收手。

“见过德阳县主。”苏荷愫恭声行礼后,便干脆垂着头不去看她。左不过是被奚落嘲笑一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德阳县主已走至她身前,瞧着她如此乖顺地向自己行礼,心里微微有些纳罕,便笑道:“乡巴佬被退了一次婚,脾气瞧着也好多了。”

苏荷愫不答,就当是成惘先退的婚好了。

她这幅逆来顺受的模样却让德阳县主不高兴了,乡巴佬怎么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伶牙俐齿呢?

“你家中有谁过世了吗?”德阳县主颇为疑惑地问苏荷愫,若不是因为伤心,她怎么都不反驳自己了?

苏荷愫也不生气,实是和这个被骄纵惯了的县主没什么话好讲,只回道:“县主若无事的话,臣女先走一步。”

说罢,便真要转身离去。

德阳县主急了,便去攀扯她的胳膊,并道:“我知道了。你是喜欢成惘,被他退婚了以后太过伤心,这才性情大变。”

“……”苏荷愫无语凝噎。

德阳县主却将她的沉默视作默认,生平头一次生出了纠结不已的心绪,好半晌才开口:“他并非良配。”

苏荷愫莞尔一笑,轻声与德阳县主说道:“谢县主关心,是我这两日身子不适,不能陪县主玩耍了。”

说罢,便又躬身行了礼,这才施施然地离开了回廊。

留德阳县主一人愣在了原地,窘红着脸讷讷道:“哼,我才不是要你陪我玩的意思。”

*

苏荷愫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迎着后院里凛冽的寒风走了许久,总算是瞧见了漫山遍野的山花,紧绷着的愁绪也迎刃而解。

碧窕与绿韵也不敢出声惊扰她,二人皆从这几日枫泾院格外沉静的氛围中察觉出了些端倪,只是不敢往深处想罢了。

姑娘从徐家回来后便如此沉郁,多半是与徐家的人有关系。

苏荷愫思绪放空,不知在空地处立了多久,直至站的双腿酸麻之时,才淡淡开口:“回去寻母亲吧。”

方欲转身,却见正对着她的回廊上立着个份外熟悉的身影,定睛细看,便是她未来的夫婿沈清端。

她让碧窕、绿韵两人退到外沿,缓步朝着沈清端走了过去。

沈清端今日仍穿了那件墨色的对襟长衫,苏荷愫庄重且真挚地打量了他一回,照着记忆里那人的身量比了比,而后才叹息道:“你生的好高。”

起码比那日在窗外偷窥她的人要高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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