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宗门都以为我喜欢他(66)
“听闻师姐是永宁村人,全村都被屠了,血海深仇。”
众人沉默片刻后,突然有人问道:“谁与魔域不是血海深仇?”
归心跟随令狐长老来到山巅的观云亭,站在山顶上视野开阔,下方云雾舒卷也越发壮阔。令狐长老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远方,半晌后才道:
“要与魔域谈和,你可还记得之前与我说好的事情。”
归心颔首,“归心记得。”
“好,各大宗门已经定下来与魔域在十一月二十六谈判,届时便由你跟着去与魔域谈条件,我已经看过,在魔域可能归还的几个州内,之前讲过的陆安岭那条灵脉虽说资源丰富却也不是最好的,若是可以,选择流州那条灵脉。”
他未曾严明要如何谈下来,只是将这任务交给了归心。
归心也不拒绝,只垂首道好。像极了一个有天赋还努力,乖巧又听话,为大局着想为十方宗着想的弟子。
令狐长老回过身,看着归心道:“你辛苦了。”
归心低垂着眉眼没有答话,令狐长老越过她要下山去,却又停在观云亭外,他背对着归心,忽地又开口道:“你天赋异禀,却也不是什么好炫耀之事,还得虚心修行,能力之外的事情少管,不要勉强。”
说罢,他才彻底离去。
与魔域和谈,为十方宗争取灵脉的事情还是落在归心头上。
寒风吹着下山的白衣身影,飘然之间仙气四溢,恍似跌落人间的神将乘风离去,可十方宗众人分明见那似神之人从山巅云端一步步走下人间。
好些日子过去,魔域都再没有派人来过,归心过了阵安稳日子。
谢长闲还是在那结界之中没有出来,归心却没有再去看他,秦纤巧二人没有派人来叫过她,她便也不主动去玉山顶看谢长闲。
正巧,如今魂魄与魔气分离,他再也无法拉她入梦。
她如今是越发不敢看那熟悉的眉眼中含着的清澈与信任。
可她再怎么躲,也还是看到了那双漂亮赤诚的眉眼,他站在她窗前挡住临近黄昏时的光,让屋子里正在试图作画的归心有些看不清,皱着眉头抬眼。
他逆光而站,天却算不得黑,归心一眼便落入那眉眼之中。
他越来越像他了。
归心执笔的手没有动弹,刚刚蘸的墨又重新滴落回砚台中。
“师姐。”谢长闲唤她一声,随后侧身靠在床边双手环胸看她面前的纸张,画得很缭乱,看得出来画画的人不擅长画。
“画的归弦?”他嗤笑一声,“听说我和他长得很像,你这画得也太难看了,人就站你面前了,照着画吧。”
归心与他对视一眼,搁下笔将画纸折叠起来,“偷溜出来的?”
“没法啊,待在结界里面总归是闷的,无人陪我说话,星星月亮都是假的,我都数够了,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就想出来看看。”
他耸了耸肩,语气稀松平常,看不出半分埋怨归心没有去看他的意思。。
归心见他穿着单薄,起身取了件披风从窗户递出去给他,谢长闲看了眼没接,“师姐,我一直想问你,第一次见我时是不是就因为我长得像他所以才给我面又送我回家?可我娘说我小时候五官都没长开,你又是怎么认人的?”
归心抿紧双唇,“我那时并不知你与归弦的关系。”虽然紧接着就知道了。
谢长闲挪开视线,转身朝着院子看去,“我以前捡到过他的画作,上面画的云青青,落款是云迢,可与他有关系的却是你,你与云青青长得有些像,那画上画的是你对吗?你叫云迢。”
他顿了顿,右手摩挲着下巴,“你与云青青是什么关系?也是姐妹吗?”
“不是。”归心摇摇头,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走至窗前他身前,将披风抖开要他披上,“这些还不便与你说。”
谢长闲直起身,任由归心给自己披上披风,系上带子,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没有带着面纱神情平静温和的那张脸,他问了几个问题,她却只回了一个不是。
归心系好带子浅浅笑着抬眸,却见谢长闲双眸清澈,眼中藏着些许地失落与难过,他嘴角勾着笑却显得有些僵硬。
归心退开两步走向院中的石桌。
“那便日后再说。”谢长闲跟了上来,坐到她对面,“之前我讲我要去救云青青,师姐可还记得?”
归心一愣,点了点头,“记得的。”
“那师姐要同我一起去吗?”
谢长闲眼神认真执拗地望着她,他眼神坦荡毫不遮掩,归心下意识避开眼神。
“她险些杀了你,你也还要去救她吗?”她视线落在谢长闲脖子上,谢长闲视线也落到她颈间,前些日子的那些小伤口都只剩下还未完全消去的小印。
他答道:“她伤我并非她本意,前些日子我昏睡之时唯一同我说过话的便是她。”
他慢慢说起来。
“后来我又梦到她时,我才知那时是有魔域之人控制了她的身体,她才会在突然之间修为大涨,才能伤到我,而她说,是她拼死打破了那道结界的一个边角才能将我送出来,否则我当时便要葬身其中,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害了我,却也救了我。”
归心表情不自觉的冷了下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唯有坐在她对面的谢长闲将这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或许真的是步子何控制了云青青,可结界什么的……那无梦界分明便是由云青青控制,她是故意放走谢长闲的。
自那之后归心从未想起这事。
今日想到这里才惊觉自己处境有些危险。
谢长闲一个刚刚勉强筑基的人,不论如何都是救不了云青青的,云青青为何会拉他入无梦界呢?最终放了他又是为何?若说是看在过往情谊的份上,归心是不信的,她唯一能相信的,便是云青青是冲着她来的。
云青青放她离开之时也说,若她不救她,便杀了归弦的弟弟。
归心蹙了蹙眉:“你同云青青都说了些什么?”
谢长闲挑了挑眉,嘴角轻轻勾起,语气莫名上扬,“你想知道这个?”他略一思索,“没说什么,她痛得要死根本没跟我说几句,说得最多的就是让我救她。”
“那你呢?你对她说了些什么?”
归心盯着他眼睛,随即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与归弦的事你同她说了多少。”
谢长闲笑容僵住,林风吹着一片落叶掉在他身上,他拂开落叶似笑非笑:“你们之间的事,我如何清楚,你也从未告诉过我。”
顿了顿,他又道:“我什么都没告诉她。”
归心颌首道:“多谢。”
说罢,两人都沉默了,风中是落叶枯黄的味道,是腐烂前夕的气息。谢长闲见归心并不看自己,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拿出问心剑无聊摆弄,抬起剑尖又猛地松开,剑身发出嗡鸣之声。
他一再摆弄,突然被剑灵大声问候:“你有病?想来两剑?”
谢长闲瞧着它并不讲话,不管它如何反抗都随便折腾,剑灵开始还骂他两句,后来察觉外界气氛不对便隐声不再开口。
“所以师姐要同我一起去吗?”
他收起问心剑,趴在桌上抬眼看归心。
归心笑着抬起眉眼对他道:“去,同你一起去,不过要等二十六之后,待修仙界与魔域谈判完再说这事可行?”
“行啊。”
谢长闲站起身,成了个懒腰,“我得先回去了,师姐若是无事……”
他突然打住,看着归心疑问的眼神摇了摇头,“没什么,走了。”他也不是没有让她来看自己,她也答应过会来看他,可她一次也没来过。
归心食言的次数,他有些懒得数了。
他又如何不知她是不想看到他这张脸。
落叶纷飞,谢长闲懒洋洋地迈着步子出了小院往山上走。归心坐在院中看他离开,待他走后又枯坐小半个时辰才重新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