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安青篱大展神威，砸得酣畅淋漓。

「砰砰砰！」

那多目魔君被砸得凄惨无比。

「别砸了，别砸了……」

多目魔君一边喊，一边泪流满面的作揖求饶。

「哈哈，你说不砸就不砸！」

梦里面，安青篱昂首挺胸，仰天大笑，甚至单手拎起那魔君，就是忽左忽右，忽前又忽后，转着圈的，一顿猛砸。

梦里的痛快，浮现到脸上，几小只都看见了睡着的安青篱在笑。

小金昙坐镇安青篱神府，对另外几小只道：「无碍，正常的做美梦呢。」

于是几小只也跟着笑。

而梦里面，安青篱抡铁锤一样，高高抡起多目魔君，就朝地上猛地一砸。

「轰」地一声，坚硬青石板都碎裂成蜘蛛网。

安青篱提起手中那黑色躯干，又要再加力气，再度猛砸。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黑色躯干突然转过一张脸来，是一张熟悉又陌生，鼻青脸肿的可怜面目。

「徒……弟……别砸了……」那张人脸张开嘴，露出几颗凋零的黑牙，凄凄苦苦地求饶，「好痛啊，徒弟啊，别砸了……」

安青篱手一抖，而几小只发现安青篱盘坐的身躯，也跟着一抖。

「怎么会这样？」安青篱心中一紧，又有些心虚的想。

好似意识到

自己在做梦，又或许困于什么幻象。

「好痛啊，徒弟……」梦里面，那豁牙身躯，又逐渐变成一个佝偻老头，抱着自己的腿，放声大哭道，「孽徒啊，你可真孝……」

安青篱身子再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青篱，你怎么了？」小灵犀赶紧仰头询问。

安青篱悄悄抹一把额头的汗，挥手道：「无事，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孝……」

「好笑？」小灵犀睁圆眼睛，有些不解，还帮着安青篱擦额头上的冷汗。

「是，好孝……顺。」安青篱抬手抚了额，望向了昊天石书那方。

昊天石书浑身散发着柔和光亮，略微转动了一下，正对了安青篱，笑道：「醒得正好，我看沐晟眼皮抖动，也快要醒了。师徒上界下界相隔，分别千年，终于活着团聚，可要进来叙话寒暄？」

安青篱张了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几小只却如临大敌，连忙拦在安青篱跟前，坚决摇头，异口同声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几小只在安青篱跟前站成排，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让你们担惊受怕了。」安青篱笑着摸了几小只头，淡然开口道，「暂时不接触为妙，不过若有问话，还请代为传达。」

昊天石书悠悠翻动，应了声：「好。」

几小只戒备望向昊天石书，小飞马又再度紧张望安青篱头上气运。

依照上界对「国」的定义，昊天石书内部自成一国，就跟芥子空间内部，独立存在一样。

昊天石书内，沐晟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四周一片黑暗，空空荡荡，像是专门关押上界仙人的空间黑牢。

沐晟被关过好多次，所以他极为了解。

记忆回笼，他记得自己被毒蜈蚣咬了，还隐约间，见到了接引他入轮回的发光仙女。

所以……所以他当真是死了吗？

沐晟心惊肉跳。

「你醒了？」苍老的声音响起，仿佛来自上古洪荒。

沐晟浑身一抖，放声大哭，他果然是已经死了。

「你哭什么？」昊天石书还有些莫名其妙。

但沐晟满心的壮志未酬，如何不哭。

命硬终究是有个时限，他终究是死了。

可怜他在魔国蹉跎这许多年，魔丹已经比仙丹，还要炼得好。

外面之人，听不到沐晟这撕心裂肺的嚎啕。

而且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子，呼天抢地大哭大叫，的确是难看得不得了。

这是沐晟曾经，极其看不惯的不体面，但是如今这不体面，已经毫无违和地出现在了他身上。

磨难让孔雀都变了样。

昊天石书听着那嚎叫，不紧不慢的出了声道：「先别嚎，你徒弟有话要跟你讲。」

第852章 判定真假

“徒弟……”沐晟漏风的嘴里咀嚼这两个字，忍不住又是放声哭泣。

分别千年，他受了多少委屈和不公，要怎么告诉给他的好徒弟。

想来也是自己徒弟出息了，居然能想法子，沟通到他这已飘到异界的神魂。

“别哭啊，你徒弟在呢。”昊天石书难得带着安慰出声，“你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给你徒弟听。”

沐晟泪流不止，体内还有余毒，全身肿胀僵硬没有什么知觉，所以就愈发认定自己已死。

黑暗里，沐晟只对着那苍老声音，悲痛哽咽道：“我徒弟……我徒弟她是有点天赋和气运……她现在是不是出息了，活得光鲜又亮丽？”

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于是昊天石书便如实传话给安青篱道：“你师父问你，是不是活得光鲜亮丽。”

安青篱默默望一眼自己残缺的左脚。

几小只也跟着叹气。

哪里来的光鲜亮丽，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之事。

这对师徒，一个残，一个惨，好一对难兄难弟。

不过沐晟果然还是那个沐晟，对外貌总是那么注意。

也是，犹记得沐晟飞升那日，孔雀幻象盘旋起舞。

天道都指名道姓的孔雀，又怎会轻易改掉那爱美的孔雀性子。

安青篱摸着自己断脚，轻叹一声，淡然道：“劳烦转告师父，我无大碍，让他无需忧心。”

于是昊天石书又转告黑暗里的沐晟道：“你徒弟说，她没发生什么大事，让你不要担心。”

沐晟闭眼泪目，似乎又想到什么，不由张口悲痛道：“你说是我徒弟，那便是我徒弟吧。”

“嗯？”昊天石书有些不解，沐晟突然来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后便听得沐晟，呆在原地，目光游离，嘴里呐呐道：“传闻轮回转世之前，会有鬼差专门助怨魂达成心愿，你是不是其中之一？”

“我不是。”昊天石书可不干那差事，不过安青篱却擅长这渡化怨魂一事。

但沐晟好像没听见一样，声音跟着身体一起发颤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死前念叨我徒弟，所以就特意编造了个徒弟出来，解我的心结？”

“啧！”

昊天石书恍然大悟，原来是有活人把自己当了死人，这误会可就大了。

难怪沐晟这容貌上的老头子，会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你笑什么？”沐晟抹泪询问。

昊天石书忍不住带笑道：“告诉你一个大惊喜，你——没——死。”

“没死？！”一抹亮光，出现在了沐晟浮肿的眼睛里。

“是的，没死。”昊天石书紧接着又道，“不仅没死，还被你徒弟找到。你徒弟，现在就在外面，守着你呢！”

“我徒弟也来了！”

沐晟眼中亮光更甚，整个人都瞬间充满生气。

但随即沐晟就冷静下来，带着疑虑道：“不对，你这鬼差，应该还是在骗我。若我徒弟真到了此处，她如何不会亲自来见我？莫不是你想骗我，让我释怀，再勾着我的神魂离体。”

昊天石书悠悠道：“想太多了，沐晟丹师。你那气运，你自己不清楚？为救你出魔窟，她已经丢了半条腿，如何会再度现身？她的命再硬，怕也比不过你。”

沐晟哆嗦着手臂，边擦眼泪，边思量。

他也活了两千岁，又不是二十岁，还见过各种妖魔精怪，怎会轻易就信了对方鬼话。

但不知怎的，沐晟还是带着几分期盼，忍不住激动道：“你说我徒弟在外面，你让她出个声，喊声师父，给我听听。”

昊天石书无奈道：“此处自成一方天地，她即便喊了，你也听不见。”

沐晟身形佝偻，整个人都霎时萎靡下去：“果然，你还是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