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娇(5)
柳银雪从小娇养长大的,那手不是用来弹琴的就是用来画画的,连针线都很少碰,十根手指长得又白又嫩,跟细葱似的十分漂亮。
婆子捏着柳银雪手指,有点可惜道:“这么漂亮的手,扎了针,可就用不了了。”
柳银雪浑身发颤。
秦绘沅居高临下道:“你若是愿意给我磕头认错,我就放过你,如何?”
柳银雪脸色发白:“王妃可想过,您这一针扎下来的后果?我祖父祖母势必震怒,我祖父既然能去皇上面前哭一次,自然能去哭第二次,太后娘娘既然因为您让我跪得双腿发麻而宣您进宫,自然就能宣第二次,您在我面前摆这些谱,老王爷同意了吗?”
秦绘沅眉目一凛:“嘴巴硬有什么用?该挨的始终要挨,还等什么?动手吧!”
那妈妈正要动刑,忽然听柳银雪说道:“楼允醒了!”
妈妈的手一顿,整个人蓦地颤了颤,秦绘沅也猛地朝楼允的卧房看去,然而看了半晌,也不见楼允走出来,只看见来福缩在卧房的门口小心窥探。
秦绘沅五官有些扭曲。
柳银雪暗想,原来这些人都怕楼允。
她喊道:“楼允,你是死人吗?你媳妇儿就要被人给弄死了,你还能躺?你嫡母到底是什么鬼怪啊?怎么好好的人不做,偏生要当那魑魅魍魉,专程欺负你媳妇儿的?你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有什么意思?你媳妇儿都要被你的仇人给弄死了,你还不快爬起来救……”
“唔唔唔……”柳银雪被一个手劲儿极大的婆子捂住了嘴巴。
秦绘沅厉声道:“给我扎!”
孔武有力的妈妈捏紧柳银雪的手指就要扎下去,然而,不知哪儿来一股力道,她忽然被人踹了一脚,那一脚的力气不可谓不大,那身宽体胖的妈妈直接被来人给踹出好几丈远,“碰”地一声撞到门上,将门给砸出一个大口子来。
那妈妈砸在地上,白眼一翻就昏死了过去。
众人:“……”
柳银雪一抬头,就看见那脸色苍白得有些透明的楼允穿着单衣站在自己的身边,至于他到底是何时出现的又是如何一脚将那一百多斤的老妈子给踹飞的,没人看清。
楼允白面一般的脸上两颗黑眼珠子轻轻地转了转,问柳银雪:“你说你是谁?”
“你媳妇儿。”柳银雪在震惊中顺口回答。
楼允勾唇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眼尾上挑,挑出几分桀骜不驯来,他笑道:“我什么时候有媳妇儿了?”
“你睡着的时候皇上赐婚,我是你们祁王府明媒正娶娶进来的。”柳银雪的表情十二分地真诚,“你若是不想承认我,也行,一纸休书,一别两宽。”
楼允笑了,他在沉睡中就隐约觉得他这青山院最近似乎热闹了许多,耳边能听到的声音比以前多了很多,却原来是因为这里住进了一个女主人。
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被他的家人塞进来的女人。
楼允低眉打量她,皇帝老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漂亮出尘的女人不往他自己的后宫里或者他儿子的后宫里塞,偏生要塞到他的青山院来。
而这女人显然是被强塞进来的,他前脚才救了她,她后脚就跟他要休书。
倒是有几分意思。
楼允这一沉默,屋里的其他人个个都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尤其是跟着秦绘沅来收拾柳银雪的那些下人,秦绘沅毕竟是王妃,上头还有王爷罩着,出不了事,但是她们就不同了。
一个个的吓得浑身打颤地跪在地上。
沉鱼从那被砸坏的门框里挤进来,将柳银雪从地上扶起来,小心地瞅了眼楼允,躲在柳银雪的身后,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秦绘沅表情风云变幻,继而干笑了下,道:“你既醒了,先好生休息,我先去跟你父王说一声,也好让他放心。”
楼允身影鬼魅般往前一站:“你难得来我这里,喝杯茶再走不迟。”
秦绘沅讪讪地笑:“不用了,已经喝过了。”
楼允却好似没有听见,修长的身板只端端地站在门口,挡住秦绘沅的去路,从后怕中回过神来的柳银雪慢条斯理地坐到座椅上,忽然有了几分看戏的心情。
来福拿了貂裘披风出来给楼允披上,门外就响起厚重的说话声:“又在闹什么?”
是老王爷楼启明。
柳银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说起来,她进门后也只见过老王爷一次,还是昨日她特地去给老王爷请安的时候见到的,老王爷喝了她敬的茶,只对她道:“楼允性情乖张,往后你多担待一些。”
柳银雪其实知道,她能嫁给楼允,就是老王爷的手笔。
也不知道这位老王爷到底看上她哪点,在他自己病重的时候,特地拖着病体去皇宫见了太后和皇上,为楼允求了这门婚事来,是她柳家值得还是她柳银雪值得?
柳银雪不知道。
楼允侧了侧身,秦绘沅立刻越过楼允,伸手去搀扶老王爷,她将老王爷扶到主位上坐下,眼泪立刻就蓄满了泪水,哭哭啼啼道:“也怪我,本想着教银雪一些规矩,没想到楼允刚好醒了,惹了楼允不快,才闹出事情来。”
说着又吩咐下人将昏死过去的妈妈抬下去医治。
而楼允听着,却有几分意外地看了眼柳银雪:“柳家的嫡长女?”
第 7 章
楼允会知道柳银雪,那简直太正常不过,这汴京城就没人没有听过柳银雪的这个人,据说她的容姿堪称国色天香,是人世间千百年都少有的绝色。
再细看眼前的女人,楼允无声地笑,传言不虚。
柳银雪听着这声疑问,敛衽朝楼允行礼:“妾身柳氏,见过,夫君。”
楼允一声嗤笑,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刚刚是谁向他要休书来着?不过转眼就亲热地叫起夫君来,当真是会做戏。
老王爷沉怒的目光盯着楼允:“又是你在闹事?”
楼允口气很淡:“随你怎么想。”
柳银雪心道:“这父子俩见面如见仇人呢,祁王府这水还不知道多深,这其中错综复杂的恩恩怨怨只怕没个三五个月,我是根本无法了解透彻的。”
眼看这父子俩就要当场掐起来,柳银雪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道:“父王,是母妃想着要教我规矩,世子爷却误以为母妃在惩处我,所以才对母妃的人动了手,都是我的不是,没有及时解释清楚,才闹出了这等误会,父王您别生气。”
秦绘沅就等着柳银雪这句话,当即一抹眼泪,解释道:“是啊,银雪刚进门,有许多事情都不懂,我也是想着好好教教她,谁知道楼允护妻心切,一脚就将那妈妈给踢飞了,都是误会,您别激动,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也没有闹什么。”
楼允哂笑。
老王爷面色稍霁:“你醒来便好,等会儿你来一趟我的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老王爷抬了抬手臂,让秦绘沅扶他起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与银雪乃是圣旨赐婚,圣意不可违,从今往后,你要好生待人家。”
说罢,老王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由秦绘沅扶着离开了青山院。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与尴尬,柳银雪从尴尬中抽身,吩咐丫鬟收拾屋子,又命人给楼允泡茶,待丫鬟泡了茶上来,她亲手端过茶盅递到楼允的面前,笑道:“喝茶,压压惊。”
她端的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那姣好的笑容靓丽明媚,让人想起刚盛开的芙蓉,好像最初在屋里大声叫唤,问他是不是个死人的人并不是她。
楼允不紧不慢地靠坐到罗汉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罗汉椅的扶手上,一手轻轻地敲击着指下摆着雪梅的花几,抬眼凝着柳银雪。
他长了一双十分好看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几分轻挑,好像随便一个眼神就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活生生一副浪荡贵公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