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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63)

作者:遗珠 阅读记录

还有吻,与怀抱——冰凉的,温热的。

阿萝的思绪乱嗡嗡的,像野花盛开,漫山遍野,胡乱生长。

她钻出被来,看向小蛇,找到那双乌黑的眼,轻声道:“阿莱,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青蛇不会答话,仰颈盯她,偶尔摆动细尾。

阿萝记得,这些天,与魏玘相处时,她会脸热、身子发烫、手指绷直,连睫毛也会打颤——凭她从前的经验,这大抵是病了。

思及此,她下榻,更衣梳洗,又喂过小蛇,便只身往藏书阁去。

病了就得治。既无经验,便去寻医书作参考。

……

日光正盛,夏景分外明媚。

阿萝离开配殿,行过游廊,再进藏书阁,一路畅通无阻。

曾经,她被杜松敷衍,入藏书阁寻找舆图,却受典军阻拦;如今,她在府内通行各处,所遇之人无不恭敬相迎,受她认真回应。

这让她欣喜,也让她为难。她不想比旁人更尊贵,只想与大家好好相处。

此刻,午时过半,藏书阁内不见人迹。

阿萝行走阁中,已自梦里脱出、恢复常态,便提振精神,对照越文标识,来到医部之前。

据症状推断,她锁定杂医科,要取相应书籍。

只是,放眼望去,藏书阁内书架高耸,与平棋相接,宛如深林。而杂医科位于书架最高处,仅凭她个人,恐怕难以取得。

阿萝转眸,很快记起,藏书阁里置有木梯。

她旋身,找到木梯,努力拽动,终将木梯拖至书架之前。

“吱呀。”木声长响。

少女小心攀爬,并未发觉,木梯已裂痕遍布、如枯木朽株。

阿萝登上顶层,去够最近的书籍。

眼看只有毫厘之差,她颦眉、踮足,勉力伸臂,只与木梯足尖相接。

“吱呀……”

“砰!”

眨眼间,横纹迸散,木梯四分五裂,炸出惊雷般的哄响。

阿萝反应不及,足下顿时一空。她无暇惊叫,已丢失重心,向后直直坠去。

“咚!”有人摔倒在地。

可疼痛并未抵达。她只感觉,身下柔软、稳实。

身后,有闷哼低低而来。

阿萝一怔,忙回首,撞入一双乌沉的凤眸。

魏玘坐在地上,袍角凌乱,一臂支撑,一臂搂她腰间。方才,她向后摔下、不觉疼痛,便是仓皇掉进他怀里,受他缓冲。

阿萝惊讶,一时忘了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魏玘颌线紧绷,眉关拧蹙,道:“有事。”

——字句似自牙关挤出。

阿萝听出异样,仔细瞧他,这才发现,他背后剑伤所在,正抵于断木之上。

她又愧又悔,忙脱身,道:“你要紧吗?”

魏玘眯目,看她,只见少女乌发雪肤,杏眸分外潋滟,长睫浓垂如扇。她温软、娇憨,跪于他旁侧,半掀眼帘,小心觑他,盈满关切。

她似良药,如此望上一眼,他的痛感与躁郁便消减不少。

魏玘勾唇,道:“无事。”

阿萝将信将疑,却无从反驳,只道:“好罢。”

她挽裙,正要起身,先听魏玘道:“找医书作什么?病了?”

阿萝闻言,动作一滞。

先前情景太过惊险,令她忘了此行的缘由。而在当下,魏玘重提,又叫她记起——她是因与他相处时有了异状,才来寻找医书。

不知为何,阿萝的后耳又烫起来。

魏玘不得回应,尚未追问,便看她撤身、跪回原处。

她道:“我不知道。兴许是的。”

魏玘蹙眉,记得昨日太医诊断,道是阿萝并无异样,不由心下生疑。

他不表,只道:“何处不适?”

阿萝身子一颤,片刻后,才掀起眸来。

书丛之间,二人近在咫尺,气息相缠。唯听少女柔声,轻轻送来——

“一叫我瞧见你,我的脸就发烫。”

第45章 衔樱桃

话音掷地, 魏玘神魂一怔。

他滞了须臾,才转目, 与阿萝对上双眼。

阿萝也在看他。她睫长、纤翘, 眸光如剪秋水,清澈、纯稚地凝他,映出他面庞与倒影。

她比雪更干净,却胜酷日焦烈, 只凭冰魂玉魄, 燃他心间烈火。

于是, 错愕转瞬即逝,惊喜取而代之。

魏玘知道, 阿萝不会说谎。她只是太青涩、太懵懂,不知二人已暗生情愫。

他忽然发觉,自己从前太过愚蠢, 常作无谓的较量, 偏偏忘了——她言行如一,只要他递出真心,便会馈他以柔软。

此间情绪, 魏玘不曾点破, 也并无动作。

阿萝只看见,他定目、锁视她,眸光好像幽潭,几令她坠落进去。

莫名地,她的心乱跳起来, 似要撞出胸膛。她懵懂, 又惊慌, 抬手去掩, 将襟领压得贴肤,指缝倾斜,按下搏动,也溢出透白的深谷。

至此,她才平息,便眨眸,道:“你怎么了?”

魏玘只道:“无事。”

他眼风低掠,又凝望她,喉头滚动,于她扇睫的瞬息,舐过微干的唇。

“你看见我,脸就烫,是吗?”

阿萝点头,道:“是的。我没有骗你。”

她抬手,贴往双颊,似被灼了一下,又将两腕落回膝上。

“此刻也是烫的。好像……在水里煮。”

魏玘展眉,眸里溢笑。

下一刻,他支臂,向阿萝倾身而去。

距离陡然逼仄,阿萝尚未回神,便觉气息烫热、迎面而来。

转瞬之间,二人但隔咫尺。

阿萝发觉,魏玘离她好近,近到她数出他眼睫,在他眼里找到自己——这太近了,她想退,却好似生根,牢牢扎在原地。

只听魏玘道:“这样呢?”

他用漂亮的凤眼,扫过她杏眸、琼鼻、檀口。

“我这样待你,烫吗?”

他声音微哑,呼吸也热,宛如暑风,温温地灌着。

阿萝被吹得发晕,摇摇头,凝回神来,睫帘开合,思考他的提问。

便道:“烫的。”

言罢,她抬腕,立掌半空,竖给他看。

“我的手也烫了。”

魏玘转目,去看她小巧、柔白的手,描摹她细嫩的指尖,沉沉笑了一声。

阿萝不知他为何要笑,尚未发问,忽觉指尖微热。

那是魏玘的手。他贴住她,自指尖至指腹,不似从前侵略,更像无声、潜默的蚕食。

二人掌心相依,视线也近乎交融。

魏玘道:“这样呢?”

阿萝懵懂,低头望去,凝住两人的双手。她不明白,他的指修长、细痩,好似清减的柳枝,握她时却像紧锢,让她无法逃脱。

她抿唇,又松,回应的话已悬在舌尖。

可不待她应答,魏玘先松了手。

阿萝腰间一紧,尚未回神,就像一片单薄的叶,被魏玘拢至怀里。

她惊讶,眨动双眸,伏在他身前,抚上他心口。

他的心跳很快,敲打她指尖,激得她肌肤发麻、背脊震颤。他的胸膛也硬,反复提醒她:他是习武之人,身姿挺拔,蕴藏力量。

阿萝困惑,不知自何时起,自己看他竟有如此清晰。

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她不明白。

阿萝动唇,想将这问题袒露,却在开口之前,听魏玘先道——

“这样呢?”

他又在问她了,一壁用燃星的眼看她,一壁用低沉的嗓问她。

这让她越发烫热,似被人扔进火炉里,翻来覆去地烤着。

阿萝眨眼,被冲散注意,便要回话。

可又一次,魏玘不容她答。

“咚。”书架摇晃。

魏玘倚身,从后叩紧阿萝,俯首向下,去封她的唇。

阿萝一惊,无暇反应,已被吞掉呼吸。她睁圆杏眸,看见他双目闭合,在眼前分明放大。

但很快,她无法再看他——她的气息越发弱,被一点一滴地吃进,意识散开茫白,唇间的触感也一息强过一息,令她心神摇曳。

魏玘用了足力,揉紧她,似要将她纳入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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