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大人他总在织绿帽子(21)
蓝衣学生两只嘴角都勾起,眼里笑意起,冲我一拱手:“我叫祝书良。”
我也拖着不大习惯的宽袖拱手:“我叫……雁枫。”
这便算是认识了。
书院饭堂的饭食还过得去,吃完回去坐了没多久,夫子又来上课了,我再次睡过去,到了下学的时间,又是祝书良把我叫醒。
这儿的学生家都在附近不远,只有我得回城去,出了书院大门不远,就见戴着笠帽的雁长飞骑一匹高头大马在林间路上等着。他来得倒是准时,说酉时初刻,一刻也没晚。
只是怎么只有一匹马?
“你走路回去么?”我问。
“上来。”雁长飞一副懒得废话的神情,马鞭一指他身后。
我站着不动:“早上的马车呢?”
雁长飞漠然:“不上来你就走路回去。”
算了,半个时辰的马程而已,半个时辰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一踩马镫轻松地翻了上去,稳稳坐在他身后,刻意离着点儿距离。
雁长飞摘下他头上的笠帽反手扣在我头上。
这时辰日头还太大,晒半个时辰还是很难受的,虽然心里别扭,我还是老实系上了绳:“怎么不带两顶?”
“本王有胡子,不怕晒,和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子不同。”雁长飞马鞭一甩,策马上路,朝中京城疾驰而去。
马跑得太快,路上我着实控制不住自己,靠在了他背上,否则便会摔下马去。
进了中京城,我要他停马,下了马去。雁长飞也不说什么,牵着马跟在我身后。
“别跟着我!”我回头低声怒道。我从来不曾在董君白背上这么趴着过,今天倒是和他这样了。
“怎么突然生气了?”雁长飞拧眉,一脸不明所以。
我转回头继续朝前走,转过街角,进了傍晚时分正开始热闹的街市。
今日一身书生打扮,也没带杀气出门,似乎街上这些摊贩对我态度很是有所不同,不少人冲着我招呼,卖猫食儿的,卖香药果子的,甚至有卖胭脂水粉的大娘上来缠住我。
我烦得不行,唬着脸想吓退她,效果却不如平日里那么好,幸而一群小孩冲过来将我和这大娘冲散才算得了救。
那群小孩是去看杂耍胜花,我过去看了两眼,一个男子正双手凭空变出一朵朵颜色娇艳的小花来,连着变了几十朵,最后于半空一个腾翻,双手一展,朝观众撒出一片花雨,引得一阵惊呼和喝彩。
我也觉着十分精彩,本想接着看的,但是感觉到身边有人挤我,一扭头,果然是雁长飞站在我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人群里来的,被他挡在后面的几个人敢怒不敢言。
我转身出了人群,雁长飞也跟着出来。
直到出了街市,四周安静下来,雁长飞终于憋不住,冷哼着问:“总不会是在气与我共乘一骑?连这也要生气,那千户大人也忒小气了。”
我不理他,他也不说话了,牵着马跟在我身后,进了府,在饭厅里用过晚饭,各自回房,互不打搅。
我无事可做,干脆换上夜行衣翻出瀚王府,去了雁长飞在中京城里买下的那几间铺子盯梢,却没盯出什么不对劲来。
第二日早饭时在饭厅碰到雁长飞,他当做看不见我,自己吃自己的。用完早饭后他先出了饭厅,使唤边洲传话给我说许我自己骑马去书院。我乐意之至,想必下学时他也不会来接我了,正好可以找董君白去。
不想酉时一到,我满心期待地走出书院大门,就见雁长飞一身窄袖袍子面无表情站在树下,一旁是他在吃草的马。
“昨日也见这高个汉子来接你回去。”祝书良走在我身侧,好奇地问,“是你爹么?”
我心头一梗,想反驳,可看见雁长飞那张大胡子脸,反驳的话又说不出口。
把缰绳从柱子上解下来,我上马去,路过雁长飞身边时估计让腾腾踢了一片灰尘给他。
我很不高兴,原本今日可以去见董君白的,都被他搅和了。
腾腾一路狂奔,雁长飞一路追,同我并驾齐驱。
第27章 枫儿,逢场作戏知道么?
雁长飞的马是漠国马,最是耐跑,又跑得快,腾腾无论如何甩不掉它,累得身上出了大汗。
若是一路狂奔都甩不掉雁长飞,反而丢人了。我晃了晃缰绳,索性让腾腾慢了下来,改成慢悠悠的小跑,以表现出我根本不想和他比谁跑得更快的风度。
正好路过一条有荫凉的路,风吹过身上策马狂奔出来的热汗,很是舒服。我撒开了缰绳让腾腾自己慢慢走,把外袍解了挂在腰间,风吹起来更觉凉爽。
正惬意,忽然肩上就被拍了拍。
此时此刻,能拍我肩膀的,除了雁长飞就只有鬼了,我没回头。
他又在我肩上拍了拍,也不说话,像条哑了嗓子却还会烦人的狗一般。
我不耐烦地转头,正要语出讥讽,就看见雁长飞搁在我肩上的手两指一翻,手指间凭空现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小野花来,正和昨日在街上看到那戏法一样。
愣了好一大愣,我停了马,视线从小野花上移到雁长飞脸上去,只见他仍是一张臭脸,只是有些发红,不知是太阳晒出来的还是怎么的。
雁长飞见我不说话,又变了一朵出来,接着扬手一撒,在我头顶撒落一小片花雨。
这时辰正是日头刚收了毒辣,带着温和光芒照耀万物的时候,每一朵小花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温润光泽。
我:“……”
雁长飞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似平静,然而眨眼睛的小动作出卖了他的紧张,他似乎在期待我会有什么反应。
“驾!”我扬手一鞭甩在马屁股上,猛地策马狂奔出去,将愣住的雁长飞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一路疾驰,回到瀚王府,雁长飞堪堪追上我,但我先他一步下马快步冲了进去直奔后院。
雁长飞在身后追着我,他步子大,不一会儿就只在我身后一臂的距离。
“卢青枫。”他叫我,像是不太情愿,低声道,“本王是在给你赔礼。”
赔礼?他的赔礼也过于古怪了吧?
“枫儿。”雁长飞又叫一声,一手放在了我肩上。
我肩膀一抖将他手甩了下去,再跃起一踩廊下柱子,纵身飞了出去,前头护卫婢女们纷纷避开,起落之间,到了卧房门口,雁长飞稍稍落后一步,我闪身进去关上了门。
提防他踹门,我退到一旁,却见高大的影子由半空落在门外后,不再有动作,也不说话了。
“王爷?”边洲过来,站在雁长飞身旁。
雁长飞转身走了。
我松了口气,推开门唤人替我烧洗澡水,打算洗了一洗身上的汗。
水来得很快,我关好门,转进屏风里侧对着浴桶脱衣服,衣裳褪下时,一支红色小野花从衣领处滑落在了地上。
我捡起来一看,正是雁长飞变给我看的那一种,花瓣层层叠叠的,原本娇艳,但风吹日晒一路,已经萎得不好看了。
娇气的玩意儿。我把花扔在脚下,进浴桶里泡澡。
自这天后的接连几天,雁长飞都不曾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一个人吃饭上学十分自在,每日从书院回来之后还能回家看看青霭。
有一日我睡在家中,第二天一早回去瀚王府,发现竟无人对我不在瀚王府里过夜有什么说的,之后便夜夜睡在家里,只在早上过去瀚王府吃个早饭走个过场,以表示我确实还是他瀚王府的人,没有私逃出去。
唯一不足,是三番两次夜探雁长飞那几间原以为是漠国探子据点的铺子,都一无所获,而董君白安插在瀚王府里的眼线又告诉我,雁长飞这些日子都在府中不曾出府。
这消息令董君白蹙眉不展。
“再说说你与瀚王近日的交流吧,他就没有朝你说漏过嘴?一点儿消息也没透露?”
我:“我近日与他没有交流,已有好几日没见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