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骨(62)
云笙揉了揉眉心,实在是无可奈何:“随你,不过你最好是别轻举妄动。”
她做出凶巴巴的表情恐吓他。
“我知道的。”郁起云眼睫微垂,淡淡地回她。
躺在床上时,云笙盯着天花板发呆,心却在砰砰跳动,一下又一下比往常不知快了多少。
身边即使隔了层不薄不厚的衾子,那头温热的体温还是能沿着床铺袭到这头,隐隐约约有凛冽而清疏的少年气息萦绕于鼻尖。
这层被子还是有些厚了,云笙稍稍探出身子,任凭凉风吹拂半截肩膀,透着缝隙又渗进被窝里,将里头搅了个遍。
月色在云雾遮掩下越发显得朦胧,沙沙地沿着墙投入眼眸中,云笙胸口不断起伏着,呼吸也有些急促。
气氛逐渐开始混乱复杂,盘旋于上空的冷风被呼吸沾染上,又凉又热,云笙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此刻很是难受。
一边是冷冷的风灌进来,她不得不将被子裹紧。
可待她裹得严严实实时,脸上耳尖那无法忽视的燥热又令她目眩头昏,还是得探出头来凉一凉。
这般反复后,她只觉得身心俱疲,神经仍是紧紧地绷着,大脑不断叫嚣着,身旁有人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那扩散的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嗅觉和触觉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任何微小的变化都令她无法忽视。
甚至身旁人侧过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ʝƨɢ*,也能让自己心头颤动。
她这十九年里,从未有过这般紧张而又不敢动弹的时刻,而这一切都是拜身边这个小混蛋所赐。
“师姐,你睡了吗?”小混蛋自己睡不着,又开始没话找话了。
云笙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有些不耐烦地回道:“还不睡干什么?”
“时候尚早,来聊聊?”
“……”云笙深深呼出一口气,没理他继续闭眼养神。
郁起云半天没得到回应,倒也没有丝毫恼怒,只是微侧过脸看向这边。
柔和的月光将她散乱的长发照亮,像是浸湿在水池子里,上头晶莹剔透的恍似还淌着水珠子。
带着这样的念头朝下移去,瞬间,他眸色变得暗沉,耷拉着的眼皮遮住了那点微光,如同枯井死水般毫无波澜。
可只有自己知道,那底下又是怎样的波涛汹涌、暗潮流动。
微露出来的半点香肩被凌乱的乌发掩盖着,但仔细看去仍是无法掩住那点莹白,在月色倾泻下更显动人。
郁起云喉结微微滑动,他别过眼又乖巧地躺着。
倒是不知该说师姐实在心大,还是对自己太过放心。他苦笑着。
平滑安稳的呼吸声渐渐传来,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思绪逐趋消散,郁起云替她掖好被角后乖乖地合上眼。
困意倦然逐渐侵袭他的大脑,忽地,窸窣的声响从身旁传来,将那点稀散的倦意搅乱。
郁起云猛地睁开眼,刚歪过头去,咫尺之遥便是那张灿若桃红的脸。
灰白的墙被苍冷的月色漫过,凄清的茭白落在她的脸上,顺着长睫,一路蜿蜒直下,流转于琼鼻朱唇上。
凌乱的长发随意地落下来,她眼眸紧紧闭着,眉头舒展着,倒是没有往常那般气势凌人,此刻显得有些青涩乖巧。
他愣愣地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凑上前,伸出手就着清冷的月色勾过她的面庞。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她微颤的睫毛,又缓缓滑至那不点而红的双唇,细细勾勒出那饱满娇艳的弧度。
郁起云凝望着,如同晚风吹拂长柳,眼底是细腻且柔和的,清亮亮的眸子里盈满了月亮。
唇角勾起温和的弧度,他静了一会儿,终还是俯身向前点染上那抹嫣红。
如同蜻蜓点水,巍颤颤的却也能荡开数阵涟漪。
三年萧散游历时,数个漫漫长夜,自己好像也这般幻想过,有朝一日枕边就是熟悉的气息,一抬头便是朝思夜寐的人。
算了,郁起云叹了口气,指腹摸过轻细的唇纹,眼底虽是情愫暗生,但他也只是静默地看着。
他转过身去,将那些妄想作祟的邪意按捺住。闭上眼之际,脑海里有瞬闪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似的,指间背脊处本该消散的触感又回复了些。
可没过多久,那头又传来肌肤与薄衾摩梭过的声响,紧接着,丝丝凉风钻进他的被褥里,温热的手摸上脊梁。
似是被电流击中,酥麻感顺着脊背攀爬上全身,郁起云睁开眼猛地转过身去。
他们之间靠的太近了,云笙浑身冰凉,只凭着本能朝着那团炙热滚烫的火焰奔去,毫不顾忌自己是否会引火上身。
她脸上还是那副纯良的表情,眼眸阖着,弧线优美恬静。
可身子却不自觉地靠近来,手上更是半点也不安分,沿着他的中衣衣角掀开,又不断摸索滑上他滚热的腹部。
像是一触即燃的余烬,还散着星星点点的火,飞速蹿延的战栗在昏暗里裹挟着全身上下。
倏然间如同春夜惊雨,簌簌然落下,却是没将那点几欲消散的邪火浇灭,反而烧的更旺了些。
郁起云长长地喟叹着,将想要深入的手擒拿住,无可奈何地瞪着她,语气里更是有几分咬牙切齿:“云笙,你现在最好是睡着的。”
云笙脸半掩于碎发之下,呼吸仍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像是报复似的,郁起云愤愤然又咬上她的唇瓣,带着不甘深入了几分,但也只是浅尝就止,随后又换成轻柔的舔舐。
他还是怕小师姐会生气,不敢加深印记。
此时此刻,她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裸露在外,中衣单薄借着月色勾勒出弧度,郁起云盯着咫尺之人,眼神黯淡了几分,牙尖又开始隐隐有些生痒。
罢了,来日方长。
他最后吻上云笙的额头,带着安抚意味,却又显得异常虔诚。
将被她踢得不像样的薄衾替她盖好后,郁起云缓缓闭上眼,迷迷糊糊间失了意识。
第四十八章
◎明天就是新婚之日了◎
清晨醒来时, 云笙睁开惺忪的睡眼,起身后发丝凌乱衣衫半褪, 被子却完好无损地盖在身上。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身旁却只有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衾被。
不远处散着餐点的香味,早点妥帖地摆在桌上。
看来是已经走了,她心道。不过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早点, 心头又莫名有些暖意。
推开房门, 清亮的光折射于墨色疏朗的竹林里,空气里全是清新的竹香,时不时有几声黄鹂啁啾,显得生机盎然。
这座偏院,倒是这几日看下来的最具生机的地方,离阙他处浑然是死气沉沉的。
“姐姐,早啊。”小雀手里捏着木制风车,一蹦一跳地朝她跑来。
云笙揉了揉她的发顶, 一手别在背后, 指尖驱动灵力,顿时呼呼的风吹动起来,木制小风车汩汩地转动着。
小雀看着它,颇有些雀跃, 一边盯着它轮头转动一边说道:“姐姐,我昨晚做了个梦。”
“什么梦?”
小雀抬起头,有些苦恼,小脸皱成一团后又犹豫了会儿, 最后还是噘着嘴说:“是关于殷姐姐的, 感觉这个梦很奇怪。”
云笙没打断她, 静静地听着, 小雀继续说道:“我梦见殷姐姐的房里,也站着一个大红嫁衣的姐姐,不过她脸上抹了好多□□,嘴巴红得像沾了血一样,有点吓人。”
她回想起那个可怖的画面,有些害怕地抖了抖肩。
“嗯,然后呢?”云笙蹲下来,轻轻摸着她的脸,又拍了拍她微微颤动的肩膀,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声音也是柔和轻细的,浅浅散散的阳光在她脸上跃动,眸底那点细碎的光渐闪着。
小雀愣愣地盯着她,一时有些看呆了,很快心底暗生的害怕情绪也渐趋消散。
她咽了咽口水,接着说:“我听见那个姐姐在问殷姐姐,声音很尖很尖……”
迷雾微拢,只有昏黄的烛光印在铜镜里,有些模糊的镜子里映出的,是殷小姐那张脸。她慵懒地抹着发油,姿态轻柔地揉上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