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骨(2)
管家答道:“府内最里侧的那一间,不过公子喜静,无事最好不要去打扰。”
她嘴上答应着,心下却是迫不及待想去。
待到月色爬上树梢,云笙见四下无人,施展轻功,踏上屋脊掠至最里间的屋顶。
里院墙角碎石瓦砾散落,一茬茬野草夹杂在砖瓦缝隙中,右侧一棵将将要枯死的杨花树孤零零生长着,时有风过,吹动树枝上头挂着的已经泛黄的经幡符文。
一看就不像是有人长居的模样。
云笙眯着眼轻唤谢清晓:“楼主,你确定陈怀是住在这里?可我看这儿已经荒废有段时间了。”
“符向显示,他确实是在这里。”
云笙深吸几口气,无奈地跳下去。
冷风拂过半掩着的门扉,发出阵阵“吱呀”声。
云笙不住地皱着眉,轻手推开了还布着些蛛丝的大门。
里头却是与外面的荒凉不同,烛火摇晃,桌子上还摆着精致的点心。
锦衣玉袍的男人从房中出来,一抬头便望见一个面容只能算清秀的侍女静静地坐在桌前。
“你是何人?擅闯我府邸作何?”男人身子一颤,指着她大声呵斥道。
“我吗?是来取你性命的人。”云笙柔柔地笑着,嘴里吐出的话却是与脸上的表情完全不符。
她倏地从袖中翻出匕首,握在手中,直直地朝他刺去。
“等等!我......我不是!”那男人见她真是刺客,一把抱住头求饶着。
“不是什么?”匕首虚虚停在他的脸前几寸处。
“我......我知道你是来杀陈怀的,但我不是.....我不是陈怀。”
云笙目光略过他,凝滞了片刻:“你不是陈怀?”
假陈怀忙着点头:“陈怀......他已经跑了。”
根据来前看过的背景,陈怀作为大户人家的贵公子,饱读诗书,气质儒雅,和眼前这个只会抱头鼠窜的人确实不像。
在云笙的逼迫下,这人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陈公子在前些天那短工投井之后就跑了,他让小人扮做他,整日只用呆在屋子里,会有人定时送上饭食。其余的我也不知了,姑娘您可千万别杀我。”
云笙轻瞅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继续杀他的动作,“我不杀你,不过奉劝你一句,别惹祸上身。”
小厮面带怖色,慌乱地点点头。
“楼主,现在怎么办,陈怀他已经逃离陈府了。”
“先查陈府,不插手这件事。”
云笙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飞到屋檐上迅速掠至古井处。
这口井白日里管家并没有带她来过,云笙委婉地打听时也被他一句话轻飘飘地回了去。
井口已经被封上了,只余下光秃秃的一坎。
她走过来,指尖凝气朝它面上飞去,霎时间,口子上的白条便犹如被刀劈了一般向四周散去。
井口有些深,骤然望去只能看见一滩印着月影的水,云笙俯身看去时,水面却突然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轻微的呜咽声自井下传来,愈来愈烈,随即转成铮然长鸣,如索命转幡一般朝云笙袭来。
井里忽的涌上一条条蠕动的黑影,这些影子聚在一块逐步化形为一只无脸的仅有一双漆黑眸子的妖怪。
“原来是一只水鬼。”云笙往后退了退,明艳地笑着。
那水鬼恍若被她的笑容刺激到了,黑影似蛇一般爬过来,想着要把她包裹住再拆吞入腹。
云笙握着匕首,右腿稍稍向后展去,淡色灵力浮现出来,刀起刀落只在一瞬间,那水鬼痛苦地叫喊了一声,顷刻便被一刀划破了身,很快便消散去了。
只是刺破它胸膛的时刻,黑色的点点黏稠污渍洒到了她的手上。
云笙解决完这只不堪一击的水鬼后,望着天色已晚,便想着先回厢房睡上一觉。
不成想,一转身便对上了一双慌张的眼。
那是一个莫约十多岁的小公子,他只虚虚披上外衣,看着云笙的眼里满是惊愕。
“啧,这小孩怎么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云笙正想着将他打晕再把他送回房里,让他误以为是一场梦境。
可这小公子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反应过来后激动地下跪磕头:“神仙姐姐,请帮帮我们陈府吧!”
云笙:......
她愣了片刻,决定先发制人道:“你是哪位?”
小公子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是陈府的二公子,我唤做陈川。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你且说来听听。”
陈川小心翼翼地望向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凑到云笙面前,攥着她的衣襟道:“我们府上,死了好多人。”
云笙抬起眸子撇了他一眼。
“是真的!”怕她不相信,陈川很是心急,“他们都说是被水里的冤魂给吃了,但我亲眼见到过,他们是被人扔进去了。”
“扔进去,然后呢?”
“然后……”陈川有些犹豫,他抿着唇思忖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等到一夜之后,他们就会溺死,然后翌日再把他们打捞起来,就只剩一具死尸了。”
陈川撇着嘴,巴巴地望着她:“姐姐,我真的……我好害怕……”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眼睛也变得湿漉漉的。
云笙眼里含着笑意,扶着他的双肩轻声道:“好了好了,别哭,我答应你就是了。那你相信我吗?”
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陈川吸了吸鼻子:“我相信姐姐,适才我都看到了,你会除妖,是个能人异士对不对?”
第二章
◎被误伤◎
被陈家二公子望见了后,云笙也不恼,任着他去找老管家把她要了过去。
鉴于陈川的请求,再加上谢清晓变化的要求,她便暂时以陈川侍女的身份在陈府住了下来。
只是待了好些天,她都没能见上陈老爷一面。
“陈小公子,令堂怎么整日待在房门里,他都不觉着闷的嘛?”云笙双手托着腮,盯着案台出神。
“家父自从家母逝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不喜出门了。”陈川今日只着一件月白色袍子,倒衬得他更加粉雕玉琢,“走吧,今日是上香求福之日,爹爹也会出门的。”
上香的寺庙坐落在北山顶,听说许愿尤其灵验,因此香火旺盛,越地的平民百姓和大户人家都会挑个吉日来拜上一拜。
陈府外头早已停着几辆篷车,云笙终于见上了久日难以一见的陈老爷。
因着整日未见阳光,他的脸色显着说不出的惨白,恹恹地耷拉着眼皮,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虚弱,好似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了。
这样的人,真的会将人投井溺死吗?他的目的又在何处?
见到陈川前来,陈老爷僵硬地点点头,父子之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云笙低着头跟在陈川身后,余光不住地打量着他。
晨曦微露,照着碧绿葱茏的树顶,一切都很和谐,只是云笙注意到,陈老爷站着的地方,身后却没有影子。
清风吹散了天边浮云,白色的梨花缀满树梢,随着风的拂向簌簌抖动着。
此时天已快晌午,山顶上仍蒙着一阵朦胧的雾气,氤氲着整座青山上的山石草木。
陈老爷和老管家前往寺庙里头上香去了,陈川则提出去寺里别的地方走走。
“姐姐,我们先去上香吧。”陈川笑着望过来,“你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怎么啦?”
“无事,昨晚没睡好罢了。”云笙回过神来,朝他摆摆手。
他们走进寺庙深处的后院,深深浅浅的花影印在衣袂上,云笙正想着去找谢清晓问个清楚,忽的头上一道黑影遮住了阳光。
来人着一玄色罗袍,半边脸被面纱蒙着,只露出一双漆黑漂亮的眸子。
他长剑在手,凛然杀意自剑气外化开来,来势汹汹直指陈川。
云笙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事出突然,她也来不及思考,只得先行抵住剑气,又翻身以ʝƨɢ*双指夹住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