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番外(270)
夺目到晃眼的一片紫恍惚又踉跄地远去,谢知鸢看着陆明霏走出了房门,才将目光调转,微偏头,便够着了日色。
桌案上叠着几张齐整的宣纸,闪耀的暖色慢悠悠渡至卷边,投下道道黑影。
门外传来几道对话声,
“夫人,那孟大人同邵大人那里......”
“住嘴,今日我来时,陆司马的夫人已然病逝,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声音渐行渐远,谢知鸢默默看着那点金光缓慢轻移,从纸面挪到桌角,再往下。
静默的空气里,连浮动起的细微尘土都宛如被定住般,摇曳出凝固的尾调。
谢知鸢坐在床榻上,看着那抹光,脑袋早已昏沉。
直到脊背发僵,身子发凉,外头才传来阵杂乱的脚步声,全然不似以往的稳重,越近却越缓。
谢知鸢原本僵硬的身子霎时松懈下来,攥着被褥的手也跟着松开。
他没死。
她缓缓地偏头看向屏风,好似目光能透过这倒屏障,直直落至那扇木门。
耳边的脚步声在门前略停了片刻,才被推门声取代,旋即逐渐靠近。
在男人将行至屏风边时,谢知鸢霎时收回眼。
午后枝头的动静清楚了些,几只调皮的翠鸟叽叽喳喳立在那株低低的木桃枝上,歪着脑袋看里头的景象。
她垂着睫,良久没听到动静,这才抬了视线。
入目的是一双沾了血手,似乎是注意到她在看,微颤着收拢至身后。
谢知鸢如今什么都不灵敏,后知后觉地闻到了血腥味。
她视线继续往上,略过绛色官服上的大片脏污,因久未抬头,甚至发出骨节错乱的嘎吱响声。
“为什么没走。”
微哑的声音传来,谢知鸢对上了他的眼,男人一直垂眸看着她,眼底似有万般情绪不住翻涌。
谢知鸢平静地看着他,透彻的黑眸里没有多余的情绪,泛白的唇微动,只吐出了三个字,“我不愿。”
陆明钦一直用目光描摹她,似是想透过她的表情看透她的心,闻言,他唇角轻扬了下,明明是和煦的笑,却因脸上的血痕显出诡异的昳丽。
“阿鸢知晓我方才在路上想了什么吗?”
没待她回应,陆明钦眸光寂寂,在她平静的目光中忽地上前几步。
阴影投下时,身上的血腥味与本身具有的气息跟着寸寸逼近她,
他垂眸轻声道,“我在想,若是阿鸢走了,我便当世上没有你,从今往后,你再如何,都与我不相干。”
谢知鸢沉寂的眸光忽地荡漾,她抿唇看着他,默不作声。
“若是阿鸢还在此处——”
陆明钦没顾她的面无表情,手指颤抖着抚上她的眉目,他细心得很,只用那一节干净的指腹一点点拂过她洁白的眉心,
他的嗓音与平日无异,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却说得极清晰,
“若是你还在这,那便再也逃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前世就完结啦!(可能是下周末?)
码虐的↓
大狗:(边码边哭)(稀里哗啦)(鼻涕纸一大堆)
宝子们:(冷漠)(哦,好虐)(什么时候完结?)
最近两天手头太拮据了,过几天钱到账俺再补小红包
第191章 、前世(完)
“若是你还在这,那便再也逃不掉了。”
男人离她极近,她目光只稍移寸许,便撞入他的眼底。
这回反倒是她无措了。
虽说纠缠不休,正合她意。
谢知鸢不自觉避开他的眼眸,微哑着嗓解释,“我只是想,将死之人,死在哪,都好像一样。”
陆明钦放下手,用袖口替她细细擦了擦方才抚过之处,语调听不出情绪,“你不会死。”
谢知鸢默然,目光落在地上快陷落的日光里,眼里的些微情绪转眼消散不见。
外头有人扣门,
“大人,外头已准备妥当。”
陆明钦闻言应了一声,他俯身要将谢知鸢抱起,掌心却在靠近她腰际时顿住。
他目光于自己满手的血污与她洁白的寝衣之间游离了一个来回,后起身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下外袍,将她完完整整包好,才抱起她往屋外走去。
*
他们一道来了滨州。
焕帝即位时,永远以为自己是掌棋人,能把控一切,高高在上、玩弄权术,猫儿逗老鼠般逗弄着上清教,翻来覆去折腾,却总不直接覆灭,处处给他们机会,生怕他们真没了。
甚至还挑拨着让他们同太子争斗,美其名曰历练。
想来是晚年着实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上清教似乎也明了焕帝的心意,一次假意卖了个惨,果不其然,机会便被巴巴地送上门来。
自此以后,撕破脸皮,气焰大涨。
想来也可笑,焕帝先前对这些棋子不以为意,未曾想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眼①。
滨州离盛京不远,讨伐大军已将盛京城攻陷,先前太子党得知前线的情况,将兵力泰半聚集在建南,不料是龙虎军中有人传了假消息。
龙虎军的存在,甚至连陆明钦都不知晓,不是宋誉启不愿同他说,而是焕帝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透露任何有关龙虎军的情况——那是历代帝王才有的暗卫。
但这群收集情报的专员早已叛变,若非宋誉启身边有御议司的人跟着,只怕他早已死于非命。
太子党一脉的兵力并未折损太多,但盛京城到底是被讨伐大军给占了,他们只好将建南的余兵调回至滨州,与盛京成对立之势。
恶战必不可免,盛京城不少百姓被强行抓去充军,滨州这边宋誉启却还犹豫不决。
谢知鸢身子有所好转,想带着红芸在外采买府中应需之物。
陆明钦被之后的战务缠身,抽不出空,却放心不下她,特意差遣了几个护卫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如今战火纷扰,百姓们大多避门不出,唯独些家底不丰厚的还在为入冬后的日子担忧,挑着担子在街边讨个生计。
滨州原也是个繁茂的大城,如今却败落成这副模样,向来拥塞的街道没了摆摊的商贩,一时之间萧索得宛如秋日。
谢知鸢在香囊摊子边停了脚。
洁白的手挑起其中一只精致的小兔子,声音温哑,“这只兔儿爷怎么卖?”
贩香囊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衣衫破旧,头发花白,她怀里抱着个约摸三五岁的孩子,似乎睡得正沉。
闻言,她抬首一看,恰好对上谢知鸢的目光。
万顷日色下,玉做的人垂首望来,眸光寂寂,眉目间平静无波,反倒没半点生气。
老妪怯然垂眼,恭谨道,
“贵人若是喜欢,五个铜板拿去便是。”
若往前一年,五个铜板只能买两个包子,更遑论香囊,可如今众人都在屯粮,这些香囊就不值钱了,甚至于说,钱都不值钱了。
谢知鸢目光在兔儿爷上转悠着,似乎经过了时岁的沉淀,缓慢地飘落。
而老妪见她抿唇不语,怕她嫌贵了不愿意买,忙搂紧怀中的孩儿,“贵人出多少都卖了,您看看这兔儿爷多精致......”
谢知鸢回过神,不经意扫过老妪空空荡荡的裤腿处,从手里的荷包取出抹碎银子,垂首放在破烂的板子上。
老妪一时失语,抬头却见眼前的玉人笑了笑,嘴角两丸梨涡轻显,可明明是极甜的笑,眼里却教人觉着难受。
谢知鸢放下银钱后便要离去,她带着红芸缓慢提步,恍若没听见身后老妪提高了拜谢的声音,手中的兔儿爷却被默默攥紧。
*
红芸不知道为何小姐仅仅只是出了一趟门,就突然有了吃饭的胃口。
她把小厨房做好的饭菜放到她的面前,眼巴巴瞅着正执玉箸的女人,目光扫过她清瘦的脸颊,心里泛上心疼。
红芸就看着小姐夹了一筷子入嘴,喉咙吞咽间突然欲要俯身呕吐,她却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