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番外(100)
离开考的时辰还有空裕,她也知表哥要去上朝,必不会在这耽搁太久。
可到底等得有些心烦意乱,谢知鸢没忍住探出半个身子,才掀开半只眼皮子,头顶处忽地有阵熟悉的气息,牢牢罩住她,
“阿鸢?”
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低沉舒缓。
谢知鸢心尖一颤,胸口恍若揣了上百只兔子齐齐震动,
心慌意乱程度比那夜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止住跑掉的冲动,用尽毕生的劲力调整好脸上的神色,才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转身面向来人,
眼前的男人比她高了一头有余,居高临下望着她,墨黑的眸子从垂落的长睫间窥得几分,
“表......表哥,”她颤巍巍打了个招呼,觉着自己的唇都止不住战栗,“你怎的也在此处呀?”
陆明钦淡声道,“来找山长办些事,”话音才落,他也慢腾腾反问一句,“何以在这蹲着?”
谢知鸢脸上的笑意僵住,她扯着嘴皮子胡乱道,“我,我考核紧张,想在此多待一会再进去......”
语调已带上几分欲哭的颤意,
面前的女孩被吓得面色发白,可爱的长睫不停地扑扇,小心翼翼觑过来的大眼里满是紧张,
陆明钦目光在她的唇珠上稍顿,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处又不安地缩了缩,他不再逗弄她,只朝她伸出了一只手,“钟山长于日前听了你行医的事迹,方才与我正巧提及,说是想见见你。”
他面不改色扯着谎,语调不疾不徐,自广袖下露出半边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当当停在她面前。
“是......是吗?”谢知鸢从小最怕的就是师长,而山长是比师长甚至院长更高一层级的人物,又如何不让人惶惶?
山长竟要见她!
她慌乱地转移话题,下意识问了句,“山长会问我什么呀?”
陆明钦并未作答,他静静地看着她,手仍停留在她面前,指节处的伤口很是显眼。
被那双沉静的眸子注视着,谢知鸢才找回了些理智,她想起方才被所谓山长吓得心神大乱时的丢人神情,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哪还记得方才面对表哥时的慌乱不安。
陆明钦不紧不慢地将倚靠在掌心的小手拢紧,带着她朝大学府门前行去,
自那日谋算失败以后,他差人前去试探了谢夫人的口风,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太过惊讶。
谢夫人是知晓那件被喝令烂在肚子里的密辛,陆明钦原先就担忧这点,可这回瞧她的意思是,不论是谁来提亲,她都不会阻拦,却也不会支持,皆由小辈自己决定。
皆由小辈自己决定......
掌心中的小手不自觉冒了汗,柔软湿漉的触感划过带着薄茧的指节,他不动声色轻轻捏了下,这才宽慰道,
“他对小辈向来宽厚,你安心便是,况且上朝时辰快到,他也不会耽搁太久。”
表哥语调是惯常的清浅,却不自觉叫人心底生出熨帖,谢知鸢应了一声,目光落到了大学府门前立着的老夫子身上,
他站得笔直,身子单薄,却存着文人惯有的浩然之气,方才离得远瞧不真切,现下近了些,谢知鸢才发觉他有双锐利的眸子,倒要人忽略那满头华发与脸上纹路。
她想从表哥掌心处收回手行礼,陆明钦却先一步拉着她上前道,“这便是谢府小姐谢知鸢,她爷爷谢宣谢太医您是见过的。”
哪只见过,还有着不浅的交情。
当年钟莫还是户部尚书时,谢老爷子也并未致仕,他的身子常常要靠御医调养,两人脾性又相合,一来二去,他们相知相熟再自然不过。
只是近年来并未多接触,钟莫也只从说书人口中得知过谢知鸢先前定亲一事,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眯着眼看向被高大男人牵着的女孩,她似是有些紧张,黑白分明的水眸有些无措地望过来,但还是大着胆子稳住声线,同他问好。
若是常人听闻陆明钦属意这女孩,必然要往纳妾上想,毕竟商户于镇国公府而言门楣还是太低,可钟莫不同,他瞧见她的第一眼便思忖着,
这女孩的性子倒是不适合当国公夫人。
无他,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鹿又怎甘愿进金丝缝制的牢笼?
他不动声色瞥了眼陆明钦,暗示道,
“她倒是不像你。”
陆明钦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不置可否地垂眸轻笑。
不合适又怎样,若是为了所谓的合适放手,那才当真是蠢货。
钟莫看在陆明钦和谢老爷子的面子上又试探了这女孩几句,对方回的大多时候磕磕绊绊,却丝毫不影响他心生惊讶,
他原以为这孩子乖乖巧巧,未曾想还存有反骨,秉性也同寻常女子不同。
她爱着这个朝代,爱着自己的父母,却又用自己的方式去反抗,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面上套着乖乖的藩篱,本能地诱捕那些小瞧了她的猎手。
越聊钟莫越发觉着这孩子对他的胃口,他正要再问些问题,陆明钦却神色不动地稍拦住他,“山长,时辰不早了,她今日还有考核。”
钟莫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放过了那女孩,
谢知鸢瞧瞧吐了口气,方才山长问她的话,她好多都回答不出,只能凭本能作答,若不是对方用赞许的目光鼓励她,她都差点要哭了。
就算方才憋着没哭,可如今一松懈下来,那眼睛又酸涩不堪起来。
陆明钦把人带到门口,垂首看向女孩微红的眼眶,心下发笑,他问道,“吓到你了?”
谢知鸢摇摇头,乌黑的睫如颤飞的蝶,“就是有些紧张。”
在表哥面前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陆明钦伸手揪了揪她发上的小铃铛,漫不经心道,“今日好好考,放学时我来接你。”
谢知鸢一惊,手指不自觉攥紧裙子,她抬头,恰好对上男人墨黑的眸。
沉寂得宛如深不见底的海。
她讷讷应声后,陆明钦倒是没多留她,看着她朝里去的背影,收回目光时淡淡扫了几眼周围,迫得那些望来的视线纷纷逃离。
转身时他瞧见钟山长还停在原地并未离去,陆明钦眉骨微挑,倒是猜到他会说什么。
“你真决定好了?”钟莫还是觉着惋惜,这么一个姑娘就此陷落在深宅里,着实有些不忍。
当朝找个读书好的年轻人不难,三年一次殿选,才华横溢者大有人在,可要寻得思想存有邪性的,却是难得。
陆明钦颔首应是。
钟莫见他如此,叹气道,“真是可惜了。”
若交到他手里好好打磨,定是个可造之材。
可惜?又怎会可惜,
陆明钦面上不显,心中却在反驳。
只要不离开他的身边,阿鸢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帮她得到,陆府绝不会成为桎梏住她的牢笼。
只要她是他的。
*
谢知鸢在日光下摊了摊手,上面水光正盛,昭示了她方才的紧张不安。
她轻轻呼出口气,想到方才表哥对自己与平时并无不同的态度,不知是庆幸好还是伤怀好。
她垂眸背着小书篓,手里扣着方才掰断的一根枝条,才拐到青石板路上,一下便瞧见另一条小道上朝这边走来的两人。
其中一人着绛色飞鱼服,侧眸正同身边的小胖子说些什么,末了清俊的面容浮上意味不明的笑意。
是邵大人?
谢知鸢上回见他还是在酒楼的雅间里,当时说好了要去他家讨杯茶喝,这一讨却讨到了现在。
她招手唤他,
“邵大人——”
邵远定目一瞧,不远处着时兴秋衫的小姑娘歪着脑袋看向他,日色将玉雪般的面容照得透明,唯一双透亮的眸子是墨般的黑。
他还未出声,手边的邵聪倒是兴奋地嚷嚷道,“谢知鸢,又瞧见你了!”
小胖墩瞧着比上回还要喜庆,今日同他的嫡兄一道穿了件红衣,宛若只胖嘟嘟的年画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