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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荆钗(91)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银霄端起碗,捏着汤匙,赶鸭子似的将馄饨赶进嘴里,仰头喝干净汤。

下馄饨的就是店家,对银霄笑道:“这小哥可能吃。”

“再给他造三碗,”宋绘月也笑,“你这儿香,张相爷上朝前是不是也在你这儿吃过?”

店家越发笑的灿烂了,谦虚道:“哪里,不过张相爷府上的仆人倒是来吃的多。”

宋绘月听了,便不再说话,只看眼前的碗,耳朵却灵敏地听着四周的谈话声。

等到银霄跟前摞了四只碗,宋绘月忽然站起来结了帐,银霄也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他们跟着张府出来的采买,一路到了码头。

采买在码头上挑三拣四,披着张家的皮耀武扬威,鱼行的人满面堆笑,买一送二,将最新鲜的鱼送到宫里和张相爷府上去。

采买在鱼行挑完鱼后,时辰还早,天色依旧是未曾大亮,他一扭身,就去码头上一间小宅子里坐了一会儿。

银霄跑去听了会儿墙角,回来对宋绘月道:“里面是他儿子一家。”

宋绘月盯着这两间小屋,有些疑惑。

张府采买的儿子,就算住不起大宅,怎么只住两间草屋?

看张旭樘撒钱的阔绰,张府的下人没寒酸到这个地步吧。

她继续盯着没动,片刻之后,屋子里响起女人的哭声,一个年轻男子从里面出来,进了一家脚店。

脚店里放着一只大酒缸,也卖熟肉,但是只见人进,不见人出,好像这屋子吃人似的。

银霄进去一探,出来便在宋绘月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哎,”宋绘月笑道,“这可是你的买卖,看来有门路了。”

她领着银霄往里走,对问酒的道:“小哥,带个路?”

酒保打量她一眼,见她面生,便迟疑着没开口。

宋绘月拿着扇子拍了拍他:“博个乐子,怕什么。”

酒保这才笑了,领着她往里走,打开帘子进了后院,再开一道门,往里走了数十步,再开一门,原来是间不见天日的赌房。

把门的打量她两眼,虽没看出她的来历,但也不是衙门里那些熟面孔,就将她放了进去。

场子里有两个打手,也不怕出事。

里头的人都是码头上来往的粗人,宋绘月肤白面嫩,便有几分打眼,庄头也看了两眼,没有多言语。

宋绘月毫不在意,走过去看是在摇骰子,便站在旁边看。

那采买的儿子抓了一把铜子,又放回去几个,递了拾银子的人:“我博个大。”

旁人起哄笑道:“小泥怎么这么小气。”

牛小泥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庄头看向宋绘月:“这位小少爷,怎么不博个头钱?”

“我刚来,还不知道你们怎么个玩法,就傍猜一个吧,银霄,拿银子。”

银霄掏出一小块碎银子,约莫一钱不到,丢到小的那一堆里头。

众人都买定了,庄头离手一看,还真是小。

如此三回,宋绘月傍猜全都赢了,下的不多,赢的也不多,庄头却盯上了她。

等到十把连赢,牛小泥便忍不住靠近她:“小兄弟,带我发个财。”

宋绘月低声道:“这也有个秘诀,你看哪个下的少,你就放哪个。”

“当真?”

“比真金还真。”

庄头则道:“小少爷,怎么总是傍猜,不下注?”

宋绘月笑嘻嘻的:“我在潭州都是摇鹰的,眼下就是解个闷,哪能真下注。”

“哦?你会摇鹰?”庄头将筹筒放下,“你来坐几把。”

“我不会我不会,”宋绘月连连摆手,屁股却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银霄你来摇,我不欺负人。”

庄头问:“也摇大小?”

“猜红,”宋绘月指了指六个格子,“先摇,再猜。”

六颗骰子,每一个上面的“四”都是红色,最高彩就是满堂红。

银霄站在宋绘月身后,拿过筹筒,没有情绪地晃动几下,随手摆放在宋绘月面前。

众人面面相觑,没能从银霄的脸上看出任何异样来,就连他刚才摇筹筒的姿势都很随意,好像是来和他们逗乐子的。

宋绘月催促道:“下注啊各位。”

“好,既然小少爷让下,那我就下个一枝花。”庄头摸不清宋绘月的来历,听她是从潭州来,应该是个远道的客商,就博个乐子。

他手笔不小,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放在了第一格上。

其他人沉吟着,都不知道如何出手,有人掏了十枚铜钱,放在第二格:“我压并蒂莲。”

第一百一十三章 满堂红

有一就有二,陆续又有人拿钱出来下注,也堆了有十多两银子。

牛小泥左看右看,思来想去,摸出来十枚铜钱,放在没有人放钱的满堂红里。

“开啦。”宋绘月狡黠一笑,揭开筹筒, “满堂红!”

牛小泥猛地跳起来,一拍双手:“满堂红!”

其他人都惊讶地看着那六个红红的点数,有些不可思议。

就这么随手一摇,就能摇出来满堂红?

还是出千了?

除去牛小泥那一点不值一提的铜钱,庄家是通吃了。

庄头脸色不改,哈哈笑了两声:“好手气, 不过这满堂红可不是每次都能摇出来的,再来。”

宋绘月将筹筒递给银霄:“认真些。”

银霄这一回倒是认真许多,将那筹筒拿在手里上上下下,装模作样的多摇了五六下,心里琢磨着差不多了,才放到宋绘月面前。

待众人下注后,庄头抢先一步按住筹筒:“我来开。”

宋绘月收回手去:“请。”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庄头将筹筒揭开,随后傻了眼:“满天黑。”

六颗骰子,愣是一个红点都没出来。

牛小泥忍不住哈哈一笑,吆喝起来:“看到没有,满天黑!”

庄头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要不是宋绘月从凳子上起身,他都要以为这是专门来砸他场子的。

“我就是闲着无聊,来玩玩,告辞了。”宋绘月将赢来的钱丢给银霄,和庄头告辞。

两人刚走出去,牛小泥就追了出来:“这位爷等等我……请问这位爷怎么称呼?”

“宋。”宋绘月停下脚步, 等着他走上前来。

“宋大爷,”牛小泥紧走两步, “您是头一次来京都吧, 在潭州也做这行当?”

“是,你有事?”

“没事没事,我就是看您对京都不熟,我熟啊,又闲着没什么事,不如我带您四处走走?”

“行啊,”宋绘月爽快地应了,“我正好看看京都的赌房都玩些什么。”

牛小泥乐的合不拢嘴去,把刚才挣到的那点钱装好,领着宋绘月专往那暗处走,每到一个赌房,他就傍着宋绘月挣些小钱,到后来越下胆子越肥,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

临近傍晚,宋绘月要回旅店去,牛小泥万分不舍:“宋大爷,明天我再来。”

“不用,我不知道会在京都呆多久,咱们有缘在见。”

牛小泥十分遗憾的送走了宋绘月,一扭头, 又钻进了赌房。

今日赌运正旺,这么快就收手实在是太可惜了。

宋绘月交代银霄:“银子可得藏好了,千万别让阿娘发现咱们去了赌房。”

从前她刚知道银霄那一身本事的时候,就带着他去了一次赌房,赢了七八十两,她激动地给宋清辉买了一个巨大的糖人,回到家里说漏了嘴,让宋太太罚他们主仆二人跪了整整一宿。

用宋太太的话说,但凡是个好人,都不会去那地方。

银霄郑重地把银子藏起来,对今天的遭遇闭口不提。

“咱们还去俊义街走走,晚饭就去昨天那里吃生羊面,那地方人多口杂,消息也多,想要混进张家去,总不能只找这一个路子。”

“是。”

银霄紧跟着宋绘月,两人眼前是即将落下的日光,太阳仿佛是昨夜经过了冰雪急冻,一点暖意也没有,四周平平整整,全是房屋,不像在潭州,放眼一望,全是高高低低,黛色迷人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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